27.第二十七章_棄婦歸來(重生)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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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2 / 2)

如意隻得停下腳步,顫抖著手替她揭開裙子:“老夫人,奴婢再給你的腿上一點藥,你忍一忍。”

這一夜,萬氏果然沒睡好,做了一宿的噩夢,不是兒子生氣地瞪著她問銀子呢,就是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幾千兩白花花的銀子被人搶走,半夜醒了,腿又隱隱作痛。

這麼一折騰,第二天萬氏的病更嚴重了,剛好一些感冒,再度氣勢洶洶地卷土重來。

接下來好幾天,萬氏每天都昏昏沉沉的,除了吃藥就是睡覺,大夫天天進門,藥方補品每日一換,銀子如流水般花出去了。

因著傅芷璿先前已經說了自己沒銀子,萬氏隻得自掏私房錢看病。

結果等她病一好,裝銀子的小匣子已經空了一層,萬氏的心就像是被人挖了一個大窟窿一樣,彆提多難受了。

她還來不及哀悼花掉的銀子,老宅那邊又派人來傳話了,說是族長有事情要宣布。

提起老宅,萬氏心裡就有陰影。

但懼於季老太爺的威嚴,她不敢有絲毫的怨言,收拾了一番,雇了馬車,趕往老宅。

她去得比較晚,族人們已經挨個坐在祠堂外的空地上,每家一個代表。

萬氏走到幾個寡婦中間,試探地問道:“六嫂,這麼冷的天,族長叫咱們過來做啥?”

“萬家嫂子是族長的親侄媳婦,你都不知道,我們哪知道啊。”不等六嫂說話,旁邊的安四嫂子掩嘴笑著插嘴說道。

這話若是旁人說,萬氏可能還會以為對方是在恭維她。但安四嫂子跟她一向不對付,前幾天她才被族長罰了跪,安四嫂子現在這樣說分明是在奚落她。

萬氏厭惡的瞥了她一眼,坐下不吱聲。

沒過一會兒,人基本到齊了。

季老太爺終於發話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掃視了族人一圈,然後大聲說道:“今天特意把大家叫來,是有兩件事跟大家宣布。第一件呢,想必大家都聽說過了,文明家的傅氏獻糧有功,被朝廷冊封為四品誥命夫人,這是我季家的無上榮耀。”

說完,把傅芷璿迎到他右側下方的位置坐好。

季氏一族人雖然不算少,但不知是不是風水不好的緣故,這麼多年卻沒出現過什麼出眾的人物,就更彆提封妻蔭子,母憑子貴了。所以這麼多年來,傅芷璿竟是季家頭一個誥命夫人,也難怪季老太爺這麼重視了。

其他的族人雖說早聽說過此事,但聽旁人提起和親眼所見還是有差彆的。

不過這些人心裡再震撼,再驚訝都比不上萬氏。

萬氏皺眉看著坐在族長下方的傅芷璿,指甲都快把衣服戳出一個洞來了。

她怎麼來了?而且還坐在那兒。那可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輩才能坐的位置,傅氏一介婦人又是小輩,哪輪得到她坐那兒,這也太不合規矩了。真不知道傅氏這丫給族長灌了什麼迷魂湯,明明沒來過老宅幾次,但老太爺卻每次都向著她。

旁邊的安四嫂子瞧見萬氏陰沉沉的側臉,心中一哂,前幾日族中那一場鬨劇,對外都把責任推到了顏氏頭上,但族人們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誰。

萬氏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有這麼個生財有道,又福運深厚,還孝順的兒媳婦,換了彆人,珍惜還來不及,她還想往外麵趕,真不知道她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安四嫂子有心給她添堵,眉眼一斜,故意笑道:“恭喜萬家嫂子,你家兒媳婦這麼能乾,我可真是羨慕得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倒寧可傅氏彆這麼能乾。想到兒子信裡說的,他已經娶了上峰的女兒,參將家的千金大小姐,跟三品大員扯上了關係,萬氏就恨不得立即把傅芷璿給掃地出門。

可現在傅芷璿成了四品誥命夫人,族中的地位也因為族長的抬舉,水漲船高,等兒子回來,再想把她趕出去,可就難了。

想到這裡,萬氏再也按捺不住蹭地站了起來,對季老太爺道:“族長,阿璿她是晚輩,又是個女人,坐在那兒不合規矩,說出去恐會惹人笑話。”

然後又衝傅芷璿招了招手,親熱地說:“阿璿,快下來,到娘這兒來,咱們娘倆坐在一起。”

傅芷璿一聽這話就明白萬氏什麼意思,她不過是怕自己在族中站穩腳步罷了。

嗬嗬,其實今天季老太爺邀請她坐在下首,她就拒絕了一回,原因無他,今生,她可不想在季家這個牢籠過一輩子。既然遲早要跟季家撇清關係,又何必跟季家的族親牽扯太深。她到底不姓季,就是能得到季家人一時的尊重與敬重也並不能真正為她帶來什麼實惠。

但季老太爺卻用一雙睿智的眼睛看著她說:“孩子,你要相信,天道公理自在人心,你所做的事宮裡的皇上看在眼裡,衙門的老爺看在眼裡,城外受惠的流民看在眼裡,我也看在眼裡,明辨是非的族人也看在眼裡。隻要你在季家一天,季家就有你一片立足之地。”

傅芷璿不忍辜負這位老人的一片拳拳愛護之心,所以才會坐在這兒。

卻不曾想,僅僅是這樣一個位置就把萬氏給刺激到了。

這倒是一件意外之喜。

傅芷璿沒有說話,也不需要她為自己辯駁,因為季老太爺發話了:“怎麼,皇上禦賜的四品誥命夫人還沒資格坐在老夫這一介白身旁邊?”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季老太爺這一發話,誰還敢質疑傅芷璿,那就是質疑皇上。

萬氏在安四嫂子似笑非笑的目光,訕訕地笑了一下,扯著嘴角道:“沒有,族長,我……侄媳隻是怕阿璿不自在而已。”

季老太爺瞥了她一眼,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兒媳婦,兩家又分家幾十年了,他也不好多說。

“第二件事是,我年事已高,不知哪天就不在了,這族裡總需要一個管事的人,我屬意長源接替我做族長。”

這話簡直就像是一顆巨石砸進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其中反應最強烈的當屬季二叔,他的臉刷地一下變得鐵青,人跟著蹭地站了起來:“我不同意。”

四叔公也在一旁幫腔:“就是,大哥,這不符合規矩,族長曆來傳嫡傳長,你這樣豈不亂了套。”

季二叔是季老太爺的大兒子,而季長源卻是他隔了好幾代的遠房侄親。四叔公跟季老太爺是親堂兄弟,自然不願意他把家族的話語權讓給旁支。

底下的族人也麵麵相覷,誰都沒想到族長會突然炸下這麼一顆巨雷。

倒是萬氏心中一喜,不傳嫡子長孫了,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家文明也有機會了?這族裡誰家的男兒有她的文明有出息?

這族長之位活該落到她家頭上啊。

萬氏眼珠子一轉,看向六嫂:“這事也太突然了,族長至少應該征求征求大家的意見不是?”拖一拖,她的文明就回來了。

六嫂看看萬氏,又瞅瞅安四嫂子,哪個都得罪不起,隻能打哈哈:“這……我一婦道人家,哪懂這些,也就是代表家裡,來聽聽族長說了啥,免得有什麼漏下了。”

安四嫂子聽了,笑眯眯地說:“六嫂說得對,咱們婦道人家就彆多嘴了,聽老爺們的就成,免得被人說是長舌婦。”

其餘幾個寡婦聽了,也紛紛點頭稱是。她們家沒了男人,諸事多要族中照拂,大都安分老實,也不願意掐頭冒尖,安四嫂子這話正合她們的心意。

萬氏氣得直咬後槽牙,安氏當然不急了,季長源就他們那一支的。等他做了族長,安氏他們那一支就該揚眉吐氣了。

見沒人出頭,季老太爺又明顯不大待見她,萬氏就算心裡有萬般想法也隻能作罷。

她現在隻盼四叔公和季二叔幾個能說服老太爺回心轉意。

但季老太爺顯然是早有準備,他先是陳述了一番為何會讓季長源做族長的原因。季長源為人仗義,處事公正,有決斷,而且眼光精準,又是秀才出生,再合適不過。

此外,他還請出族中另外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這幾人也一致稱讚季長源的人品和處事原則。

再加上季長源平時在族中的人緣比起不怎麼著調的季二叔不知好了多少倍,下麵的人嘴上不說,但大部分心裡其實都對季老太爺這一舉動極為讚同。

季二叔眼見大勢已去,氣得眼眶發紅,憤怒又傷心地看了季老太爺一眼,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揚長而去。

旁邊一個叔公見了,擔憂地看了季老太爺一眼:“大哥,要不咱們再緩……”怎麼也不能讓他們父子反目不是。

季老太爺製止了他的話,麵色如常:“七弟不必多言,我心意已決,長源,你過來。”

似乎長子的負氣離去對他毫無影響,他仍是那個無堅不摧的季家大族長。但傅芷璿卻看見,他負在背後的雙手在不停地顫抖。

那一瞬,傅芷璿心裡猛然迸發出一種強烈的情緒,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實在是位令人欽佩的長輩。

接下來,季長源說了什麼,她完全沒聽進去,眼前心裡都始終是那一雙乾枯的、輕微顫抖的手。

人群解散,大家一一離開祠堂,傅芷璿刻意落在最後,至到祠堂恢複了冷清,門口隻餘一老一少。

季老太爺站起身,笑眯眯地看著她:“怎麼還不回去?”

看著他豁達的眼神,傅芷璿到嘴邊的安慰突然說不出口,這樣一個意誌堅定,心有丘壑,心明如鏡的老人,根本不需要她那幾句蒼白的安慰。

“這就回去,天冷了,伯祖父也早些回去。”傅芷璿衝他福了福身,轉身出了祠堂。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的轉角處,季老太爺挺直的肩突然耷了下來,矍鑠有神的眼睛也黯淡了下來,他疲憊地坐到了椅子上,長長的歎了口氣。

***

傅芷璿出了祠堂小嵐就迎了上來,還遞了個暖手爐給她:“少夫人,你快暖暖手。風好大,咱們趕緊回去吧。”

傅芷璿裹緊了披風,點頭道:“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沿著小巷子往外走,但沒走多遠,突然前麵傳來熟悉的怒罵聲。

“打死你個禍害,要不是你,公爹怎麼會把族長傳給彆人,都是你個喪門星,嫁進來克死了大哥,現在又來克咱們家,你個爛貨,誰沾上你誰倒黴。若不是這黑心肝的想休了兒媳婦又想裝好人,非要我們當家的出麵,也不會惹怒公爹……”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傅芷璿心中一動,停下腳步,並攔住了小嵐。

兩人站在牆角往前望去,隻見前方的街道上,顏氏拿著一根雞毛撣子,不要命地往萬氏身上抽去。

旁邊圍了好些個婦人,但看顏氏那氣勢洶洶的模樣,沒有一個敢上去攔架。

萬氏挨了不知多少下,她開始還想奪過顏氏手中的雞毛撣子,可她這些年連水都沒提過一桶,哪比得上顏氏有力氣,硬生生地挨了十幾下。沒過多久她全身上下都火辣辣地痛,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哪還有力氣跟顏氏爭搶,隻能放下麵子,苦苦哀求:“弟妹……弟妹,咱們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可顏氏這會兒把自家丈夫丟掉族長一事全怪到了顏氏頭上,恨極了她,聽到她的求饒和哀嚎聲,不但沒住手,反而愈加興奮,下手更重了。

一時之間,這馬路中間就隻聽到雞毛撣子打在人身上的啪啪聲和萬氏的呼痛聲。

最後還是季長源聽到風聲,帶著幾個男人過來才拉住了顏氏。

但這會兒萬氏已經被打得一身是傷,就連臉上也有好幾道明顯的紅痕。

她癱坐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季長源見了,又怒又氣,連忙叫人去請大夫來,又吩咐人把顏氏押到祠堂。

顏氏這會兒破罐子破摔,把雞毛撣子一丟:“跪祠堂就跪祠堂,又不是沒跪過。”

呸,她皮糙肉厚,不怕這個,可不像萬氏那假模假樣的,跪個祠堂還能跪出病來。

說完,她雄赳赳地自動往祠堂而去,那模樣不像是受罰,倒像是攤上了好事一般。

旁邊的季長源很是無語,但他才上任,這兩個婦人又是因為他這族長的位置鬨起來的,他也不好處置,隻能叫人看好顏氏,回頭等族裡商量好再處置她。

萬氏看著顏氏揚長而去的背影,心裡恨得牙癢癢,忍不住磨牙,這潑婦,等她兒子回來,有顏氏好看的。

“哎呀……”這麼一用力咬牙,牽動了臉上的傷口,萬氏再次痛得鬼哭狼嚎起來,場麵再度變得混亂。

就在這時,人群外圍突然出現了一個略帶稚氣的小子,他摸著頭,不好意思地問道:“請問誰是季文明大人家的夫人?”

聽到“季文明”三個字,萬氏就跟打了雞血一樣,連忙叫道:“我……我……”

那小哥看著她被打成豬頭的臉,扯了一下嘴角,張嘴就道:“不會吧,這麼老?”

氣得萬氏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還是季長源替她解了圍:“她是季文明的母親。”

小哥尷尬地摸了一下腦袋:“不好意思,是小的弄錯了。小的是戶部範大人府上的,我家大人讓小的來通知季文明大人的夫人,明日大軍就進城了,讓她去城門口去迎接季大人。”

原來範尚書上回聽曹輝說起季家人似乎不大待見傅芷璿,便記在了心裡。範尚書有心讓傅芷璿在季文明好好表現表現,所以特意派人來通知她去迎接季文明。任是哪個大男人看到嬌妻冒著寒風在城門口迎接他,就是鐵做的心也得化了。這夫妻二人感情和睦,旁人哪還有權利說三道四。

“我就是,請你代我謝謝範大人。”傅芷璿從街角走了出來,先是感激地衝那小哥一笑,然後才像是看到萬氏一樣,麵上閃過訝異之色,菱唇一張,撲過去驚呼道:“娘,這是怎麼回事?你……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萬氏這會兒哪有空理會傅芷璿,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她這幅模樣,明兒怎麼去迎接兒子和新媳婦,還有新媳婦肚子裡的大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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