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全身上下儘是汗水，他掐指卜卦，嗬斥道:“不要動！”
許仙生生止住欲抬起的腳，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文才、秋生被無儘的黑暗吞噬。
他們仿佛融入了這黑暗之中，隻餘下一張嘴，傳出兩個人的聲音。
文才哭泣道:“小師弟，為什麼不救我啊！”
秋生憤憤道:“你就看著我去死嗎？！”
兩個人的聲音再次交織在一起，“師父離世之時，你不在！義莊被焚燒之際，你不在！肥貓舍身阻敵之時，你不在！蔗姑入府救人之時，你還是不在！”
“現在，我們要死了，你在！”
“你為什麼不救我們！！！”
“為什麼……”
他們的咆哮之語在耳邊回蕩，久久盤旋在耳道，吵的許仙失神。
手指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肉中，他甚至忘記了疼痛。
腦海中浮現幻出文才、秋生描述的種種場景，又看見相熟幾人死在他懷裡。
窒息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撲麵而來，像水一般澆在臉上，讓他無法的呼吸。
他感覺到胸悶、又上不來氣。
他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拚命的大口呼吸，卻始終無法得到足夠的氧氣。
漸漸的臉色通紅，耳朵嗡嗡作響，手腳發麻。
“醒醒！”
一聲大喝將許仙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中喚醒。
他轉頭看去，發現肩膀上的手掌。
視線順著手臂望去，碰到九叔的臉。
枯敗、死灰，皺紋如同河床上的溝壑，密布在不大的臉頰上。
他的一字濃眉猶如一道深不見底的天塹，反射著微弱的白線，那是生命最後的餘暉。
“……師父。
他本就啞澀的嗓音，此刻更是變成了刺耳的粗糲沙聲。
九叔虛弱的抬起手，試圖安撫這個悲傷的小徒兒，但他隻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他緩緩說道:“我本就不存在，你不必傷心。”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是大凶之兆！”
九叔微微搖了搖頭，阻止了想要開口的許仙，然後繼續道:“我知道天蓬元帥和你是同鄉。”
“不要信祂！”
“不要信祂！”
“不要信祂！”
九叔一字一句的強調，肅穆而堅定。
他的臉開始崩碎，但仍要堅持說道:“想想為什麼天厭你，想想諸神為什麼庇護你。”
可怖的臉逐漸扭曲，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再好好想想，天外邪魔為什麼出現！！！記住，一定要去看我的屍體，確認它還在不在！”
砰！！！
人臉瞬間破碎，黑暗也隨之破碎，許仙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滾筒之中，視覺、神魂都在劇烈旋轉。
他的胃部升起強烈的嘔吐欲望，麵一會兒白、一會兒青。
破碎後的世界逐漸有了色彩，藍色、綠色、黃色，還有紅色。
“師父！！！”
他堵在喉嚨深處的呐喊，強過嘔吐的欲望。
當他的聲音終於衝破束縛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清醒過來。
藍色的是廣闊的天空，綠色的是遠方茂密的森林，黃色的是侵吞島嶼的大江。
然而，那個紅色的身影卻不知去向。
許仙一時間有些猶豫，究竟應該怎麼稱呼這位天蓬元帥呢。
而天蓬元帥早已收起不耐，不著痕跡的掩蓋臉上點綴的冷漠。
祂背靠著驕陽，臉上揚起了笑容，那光輝的形象依舊亞是契·拉金所侍奉、敬仰的神靈。
輕啟神音道:“同鄉人，你看到了什麼。”
許仙神情莫名，也笑了笑，“卞金龍。”
“天蓬元帥，可曾見過祂？”
祂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容如春風般和煦，“自然識得，那位死符星君嘛。”
“可是……”許仙反駁道:“祂僅僅是紂王麾下一員大將，怎麼可能是死符星君呢。”
“同鄉人，你說得對。”
然而這一句讚同卻讓他擰起了眉頭，視線逐漸變得冷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