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廠當縫屍人那些年!
多日未見,狄居易鬢角的發絲變動更加雪白了。
為了推行新政,狄居易可謂是鞠躬儘瘁,承擔著極大的壓力,比武三月還要勞累。
“狄閣老。”陽九快步過去,抱拳行禮。
狄居易還了一禮,問道:“陽大人,可否進去聊會?”
站在這大街上,談不了重要的事。
陽九打開縫屍鋪的門,請狄居易進去。
狄居易隨便找個凳子坐下,道:“聖人想要北伐,陽大人可知?”
“剛才進宮麵聖,聖人有提過。”陽九點頭。
狄居易多次上書力諫,可惜武三月對北伐金國非常執著,死活都聽不進去。
朝中百官反對者甚眾,但也有一群溜須拍馬之徒,對武三月的這一決定,讚不絕口。
正是這些誇讚之詞,讓武三月更加堅信,北伐是對的。
陽九跟武三月之間,必然是有點事的,像狄居易等重臣,自然都有所耳聞。
武三月還很年輕,又是九五之尊,身邊沒個男人才不正常。
隻是他們也搞不明白,武三月為何會看中陽九這個縫屍人。
不過狄居易對這些沒有興趣,年輕人之間相互需要,天經地義,他隻關心陽九能不能聽得進去諫言。
忠言逆耳,自古以來坐在龍椅上的那些人,沒幾個能聽得進去諫言。
現在的局麵是隻要陽九能聽得進去,就能去勸武三月,武三月興許也能聽進去。
江山社稷居然會牽係在一個縫屍人的身上。
陽九聽後笑道:“狄閣老莫要憂心,聖人跟我提過後,我就以死相諫,聖人總算是打消了北伐的這個念頭。”
“真的?”狄居易滿臉震驚。
陽九道:“我想聖人很快就會給狄閣老道歉。”
狄居易力諫不成,此後的言辭用的激烈了些,引來了武三月的極度不滿。
陽九安撫好武三月後,武三月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對狄居易這種為江山為社稷忠心耿耿的老臣,更該禮敬有加。
“道歉就不用了,畢竟老夫當時的話,說的確實有些過了。”狄居易也能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陽九笑道:“狄閣老推行新政,為國為民為君,聖人的道歉,當得起。”
狄居易哈哈一笑,心情暢快至極。
此次來找陽九,就是為了武三月想要北伐的事,沒想到陽九已經勸武三月放棄了這個念頭,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狄閣老對江湖事知道多少?”陽九看到火爐上的水開了,便起身去給狄居易泡茶。
狄居易本就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顯然想跟陽九好好聊聊。
位居朝堂,狄居易對江湖中事,也有所了解,當即笑道:“陽大人是想說趕屍客棧吧?趕屍客棧的存在,給湘西一帶的趕屍人帶去了很大的方便,然而曹家人掌控趕屍客棧後,趕屍客棧逐漸變成了一個江湖門派,作惡多端,意圖不軌。”
“狄閣老,其實我想說的是風雲道。”陽九笑著糾正。
比起趕屍客棧,陽九覺得這個風雲道,更加危險。
“風雲道?”狄居易微微皺眉。
他倒是頭一回聽到這個名字。
事實上,他對帝國的江湖頗為了解,隻不過還是會有一些門派,極度神秘,好似並不存在。
陽九將泡好的茶放到狄居易麵前,笑道:“看來狄閣老是不知道了。”
狄居易並不覺得尷尬,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沒必要非得裝作什麼都知曉的樣子。
“江湖中有許多神秘門派,他們在暗地裡進行著各種各樣活動,朝廷也沒辦法監測。”狄居易輕歎。
從某種角度來看,江湖甚至比朝堂更加複雜。
閒聊半晌,狄居易方才起身告辭。
吃過晚飯,陽九早早來到閻羅殿。
多日沒有縫屍,陽九手癢得緊。
深冬天黑得早,推開玄字五號房的門,感覺到熟悉的森森陰氣,陽九的眸子裡反而透著興奮。
寒玉棺中躺著一具被挖了心的男屍。
男屍的麵部無比猙獰,死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一般掏心的人,都不會將刀子插進心臟,而是割開心口,再一把扯掉心臟。
心臟被強行扯掉,那種痛苦,絕非常人能夠忍受。
縫屍記錄上顯示,有兩個縫屍人都是捂著自己的心口而死,麵目猙獰,跟這具屍體的神情一模一樣,就像是他們的心臟也被挖走了。
淨手焚香,打開棺蓋,陽九從九蛇歸洞裡取出豬心,直接塞進男屍的心口。
男屍的右手猛地抬起,死死抓住了陽九的手腕。
他的眼睛也是霍然睜開,卻是沒有眼白,全黑的眸子格外瘮人。
陽九笑道:“你也彆露出這副神情,後世的醫學非常發達,都能將豬的心臟成功移植給人,儘管被移植的人會因排異而無法活得太久,至少說明,豬心跟人還是很般配的。”
男屍的眼睛緩緩閉上,又猛地睜開,眼黑閃動,非常詭異。
接下來,男屍總是在重複這樣的動作。
陽九算是明白了,隻要男屍做這個動作,縫屍人看到他的眼眸全黑,就會心口劇痛,窒息而亡。
雖說陽九並不知道男屍的這一招,為何對他沒有用,想來還是挺危險的。
這種無形的殺傷力,最為恐怖。
像屍體手舞足蹈的攻擊,是最好應付的。
在屍體不斷重複閉眼睜眼的動作時,陽九已是將他心口的傷口縫好。
《生死簿》隨即出現,開始記錄這男屍的生平。
這男屍名叫寧大進,生下來就是殘疾。
所謂的殘疾,隻因他的左手長了六根手指。
穩婆接生時,看到寧大進的六根手指,嚇得尖叫一聲,落荒而逃。
手有六指,乃是妖怪轉世。
穩婆如此說,但寧大進的爹娘,還是將寧大進當成了心肝寶貝。
隻是世人卻不會接受寧大進,寧大進不管走到哪兒,人們都當他是怪物。
同齡的孩子隻要看到寧大進,就會追著打,但寧大進不管,還是經常上街。
每次上街後,他都會被打得鼻青眼腫。
爹娘看在眼裡,都很心疼,然而寧大進覺得沒什麼,總是笑嗬嗬的。
寧大進的爹覺得不能這樣下去,打算送寧大進去拜個師父,學習武功。
唯有練成絕世神功,寧大進將來才不會被人欺負。
正是這個決定,讓寧大進的人生變得格外精彩。
他爹給他找的師父,實則是個江湖騙子。
附近有許多村鎮的人都上了當,那人收了銀子,將一群孩子帶到深山,然後直接跑路。
到了晚上,山林裡不斷傳出猛獸的吼聲。
孩子們都被嚇得哇哇大哭。
寧大進卻很冷靜,指揮眾人拾柴生火。
縱然這山林裡真有許多猛獸,猛獸肯定也會怕火,隻要火足夠大,猛獸就不敢靠近。
一夜過去,寧大進帶領眾人走出了山林。
得知被騙,所有大人都很生氣,但同時他們都很感激寧大進。
按照自家孩子的說法,若非寧大進沉著冷靜,昨晚他們可能早已喂了猛獸。
寧大進的爹娘頭一回感到非常自傲。
饒是如此,其餘人還是無法接納寧大進。
倒是被寧大進救出深山的那些孩子,從那以後,就視寧大進為大哥。
在寧大進十四歲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姑娘將自己的身子交給了寧大進。
寧大進每天帶著一群人,到這座鎮子轉轉,去那座村子逛逛,收取的保護費也是越來越多。
他們的日子過得很好,但附近的村民卻是怨聲載道,就算報了官,也是無用。
寧大進直接花錢買通了縣太爺,縣太爺也隻是做做樣子,將寧大進抓進大牢,沒幾天就會放出來。
到了這時候,寧大進的爹娘才相信,他們生的孩子還真是個怪物。
圍繞在寧大進身邊的女人,更是不計其數。
在他的那些跟班心目中,寧大進就是皇帝。
這天寧大進像往常那樣在街頭閒逛,猛地聽到了一個洪亮的喊聲:
“算卦啦,算卦啦,不準不要錢……”正在街頭賣力吆喝的人,正是算死仙。
算死仙吆喝半天,也很難有人會停下腳步,過來算上一卦。
寧大進倒是沒玩過這個,過來先跟算死仙收保護費。
算死仙隻是四處雲遊經過這裡,住一宿明天就會離開,交什麼保護費?
但他在看到寧大進的第一眼,就驚得目瞪口呆,直接說道:“公子,
你有血光之災啊。”
“真是跟書上寫的一模一樣。”寧大進哈哈大笑。
跟在他身後的那些混混,也都笑了起來。
“公子,現在還有的救,隻要你肯聽我的,就能避過此劫,長命百歲……”算死仙神情凝重。
寧大進冷笑道:“兄弟們,這家夥咒我。”
那些混混心領神會,立馬動手,開始砸算死仙的卦攤。
算死仙也被打得鼻青眼腫,落荒而逃,邊跑邊回頭喊道:“現在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告訴你渡劫之法。”
算死仙逃命的速度非常快,那些混混平時就跑得很快,愣是沒有追上。
當晚寧大進回到家裡,卻是看到了爹娘的屍體。
兩個老人躺在院子裡,都是心口被割開,心臟不翼而飛。
屍體還是溫熱的,可見凶手才剛離開。
寧大進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算死仙。
他走進廚房,拿起一把鋒利的菜刀,就要上街去找算死仙。
誰知他剛走到門口,就有一人從院門進來,身披鬥篷,手持招魂幡,麵戴鬼麵具,嘿嘿直笑。
此人正是招魂送喪翁曹龍。
“寧大進,你的心臟很符合我的要求,暫借一用,用完便還。”曹龍嘿嘿直笑。
心臟借走,就算再還回來,也隻是還到屍體上。
寧大進在這一帶,算是十足的惡霸,此刻沒將曹龍放在眼裡,拿菜刀指著曹龍,寒聲問道:“是伱殺了我爹娘?”
“你們一家三口的心,真的很有趣。”曹龍乾笑。
寧大進手持菜刀,怒吼著衝向曹龍。
平日裡大家都很怕他,隻要他有半點的不高興,周圍的人都會想儘辦法哄他開心,絕不會有人膽敢忤逆他。
隻要他想揍誰,那人就會乖乖趴在地上,讓他揍個儘興。
隻要他看上誰家的女人,那家的男主人就會將女人送進他的家門。
但此刻他衝向曹龍,卻是被曹龍一腳給踹翻在地。
寧大進剛想爬起,就被曹龍給封住了穴道。
下一瞬,曹龍拿起寧大進的菜刀,劈開寧大進的心口,將心臟掏走。
寧大進短暫的一生,過得非常享受。
最後他死在曹龍的手中,也算是曹龍所做的一件好事。
寧大進不死,將來被他迫害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陽九合上棺蓋,直接到旁側去洗手。
要是寧大進的靈魂也在這裡,他肯定會讓其魂飛魄散。
縫屍一百六十五具,獎勵宿主作威作福。
作威作福也是一顆藥丸,再懦弱的人,隻要吃下此藥,就能作威作福。
論效用的話,其實跟熊心豹子膽是非常像的。
陽九在屋子裡掃視一圈,也看了屋梁和棺材底下,都沒發生寧大進的靈魂。
曹龍所用的招魂幡,或許真有招魂的效用。
轉而來到隔壁的玄字四號房,看到棺材裡躺著一個五六歲的女童,一刀幾乎將她瘦弱的身軀斬成了兩半。
縫屍記錄上顯示,有三個縫屍人因這女童而亡,死狀都是笑死的。
此前也看到有縫屍人是笑死的,其實準確來說,並不能說是笑死,而是麵帶笑意死去。
打開棺蓋,陽九笑道:“小妹妹,讓哥哥將你身上的傷口縫好,你就不疼了。”
“少騙人了。”屋梁上有道身影飄落,直直落到陽九麵前,笑容燦爛。
陽九笑道:“既然靈魂還在,那就好商量,你看看你現在,感覺一陣風都能將你吹成兩段,等我將傷口縫好,你的身體就會……”
“那你縫唄。”那女童嘻嘻笑道。
她隻是說陽九在騙人,並沒有說陽九不能縫她的屍體。
這樣的話,她也對此前的那些縫屍人說過,可惜那些人都是聾子,根本聽不進去。
陽九笑笑,同時準備了鎮屍符和拘鬼符,點上香後,直接過來縫屍。
縫天針還沒碰到女童的肌膚,女童的靈魂卻是飛撲過來,直直進入了陽九的身體。
但她很快又離開,滿臉詫異,問道:“我為什麼控製不了你?”
此前的三個縫屍人,之所以會死,正因是她控製了他們的身軀,讓他們不再呼吸,很快就會死亡。
然而進入陽九的體內時,那種感覺非常古怪,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不得不離開,看到陽九已經在她的屍體縫了好幾針。
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此前的那些縫屍人,彆說縫上幾針,就是拿針紮她一下,都是不行。
她嘗試多次,結果都是這樣,隻要她進入陽九的肉身,靈魂就會發顫,無儘的恐懼隨即襲來。
陽九邊縫屍邊說道:“小妹妹,你還是彆掙紮了,我既然敢走進這裡,肯定有辦法將你的屍體縫好。”
“大話不要說得太早。”女童聲音冰冷,根本不像是個五六歲的孩子。
陽九懶得搭理,這女童的靈看似凶悍,實則傷不到他。
在女童還沒想好對付陽九的法子時,陽九已是將她的屍體縫好。
《生死簿》現。
這女童名叫杜月月,乃是風雲道的創始者之一。
隻是看到這句介紹,就讓陽九頗為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