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廠當縫屍人那些年!
喊住陽九的是個黃袍道士。
那道士留著長髯,跟頭發一樣,白如雪,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這道士正是三老觀的觀主一豪道長。
一豪道長在江湖中沒什麼名頭,最近因三老觀供奉的仙人太過靈驗,才讓長安百姓熟知了他。
隻看一眼,陽九就知道此人武功極高,當即抱拳問道:“道長何事?”
“貧道乃這三老觀的觀主,道號一豪。”一豪道長笑著行禮。
陽九在三老觀賣送子娘娘符,極大影響了三老觀的生意。
要知道三老觀的主要收入,正是送子娘娘殿。
許多時候求子就是求個心安,一豪道長其實有點不大明白,為何那些信徒不來買一兩銀子的高香,反而跑去買十兩銀子的靈符。
在陽九身上,必然存在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正是這股力量,讓人們非常信任陽九。
一豪道長隻是遠遠看著,就想要結識一下陽九。
陽九隻是東廠的一個縫屍人,卻能在勾心鬥角的朝堂混得如魚得水,不管是東廠督主魏忠賢,還是錦衣衛指揮使蘇擎蒼,或是六扇門總捕頭諸葛正雄,乃至當朝丞相狄居易,都跟陽九保持著非常不錯的關係。
關鍵是一豪道長也讓人買了張送子娘娘符,才發現這張靈符真的非常古怪,他此生從未見過,甚至覺得這靈符真有可能會給人送子。
“陽大人,可否移身彆處喝杯茶?”一豪道長隨即問道。
陽九點點頭,跟著一豪道長來到了後方雅室。
有小道士送上香茗,光是聞著味道,就知道是極為難得的好茶。
“陽大人的送子娘娘符,貧道仔細研究過,確實非常神奇,不知從何傳承而來?”一豪道長看陽九如此年輕,不可能畫出此等威力的靈符,隻能是在陽九的身後,另有高人。
陽九笑而不答,轉而說道:“道長,其實我也很好奇,隻是拜拜送子娘娘的神像,當真能夠得子?”
“陽大人攜夫人來此,又是為何?”一豪道長嗬嗬笑道。
陽九自己都來了,居然還會問出這麼白癡的問題,真是太好笑了。
甘思思跪在大殿裡時,可是非常虔誠。
隻怕甘思思並不知道,她的相公手頭握有大量的送子娘娘符,隻要想要孩子,隨便用一張便是,根本沒必要來三老觀求子。
陽九哈哈一笑,突然想起先前那幾個婦人說過的話,便皺眉問道:“道長,我聽說有人來觀裡求子,最終如願以償,但在生產時,卻是生下了狐狸。”
“絕無此事。”一豪道長搖頭。
陽九心想若此事隻有一兩人說,可能是有人在背地裡造謠中傷三老觀,但若有很多人在說,並且出現了很多受害者後,便能說明三老觀大有問題。
求神拜佛,以期得償所願,本就是虛幻縹緲的事。
當祈求有用,最大的可能就是背後有人在搗鬼。
就跟洪秋蓮在白河縣做的那樣,當人在神像前祈禱時,神像後會有人做記錄,然後選擇性的儘全力幫其實現心願。
一豪道長這麼做的目的,肯定不是為了做慈善。
這年頭,真正的大善人,可沒幾個。
不管在哪個時代,行善積德的人,終有其目的。
跟一豪道長閒聊片刻,所談幾句,句句不離相互試探。
隨後陽九告辭離開,回家的途中,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九郎,你在想什麼?”甘思思的情緒也很低落。
陽九笑笑,輕聲問道:“思思,你在拜送子娘娘時,可有發生特彆的事?”
甘思思歪著腦袋,想了半晌,小聲問道:“喝聖水算不算特彆的事?”
聖水?
不知為何,提到聖水,陽九就會想到孫悟空等三兄弟製造聖水的情節。
“走,我們快回家。”陽九覺得那些求子的婦人,最終生下死狐狸,顯然跟這聖水有關。
洪秋蓮好歹是先記下人的心願,事後再想辦法幫其完成心願。
三老觀倒好,直接給求子的婦人一碗聖水,省心又省力。
在那聖水裡麵,必然有極其不好的東西。
回到陽宅,陽九當即給甘思思把脈。
甘思思的脈搏很正常,沒有大的起伏。
保險起見,陽九給她吃了顆辟毒丹。
說不定聖水裡麵有毒呢。
“感覺如何?”陽九隨即詢問。
甘思思道:“沒啥感覺。”
那聖水的味道甜甜的,像是糖水。
送子娘娘說了,隻要喝了聖水,就能求子成功。
“九郎,你賣給那些人的送子娘娘符,真的有用嗎?”甘思思心頭一直在想,若那靈符真的有用,陽九為何不給她用?
武三月是當朝聖人,乃是一國之君,隨意大個肚子,影響不好,可她就是平頭百姓,相夫教子,最為正常。
陽九笑道:“比去三老觀求那個送子娘娘管用。”
這次賣出去了那麼多送子娘娘符,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答桉。
“九郎,你先等會兒,我換身衣服。”甘思思起身走進內室。
他們跟武三月約好要吃晚飯。
陽九養精蓄銳,知道入夜後,
又得乾不少體力活。
長安的年,異常熱鬨。
隨後武三月偷偷出宮,三人在南市的街頭,看著花燈,隻覺人間最浪漫的陪伴,莫過如此。
到大年初四的晚上,陽九方才再次來到閻羅殿。
文武百官的年假,可到大年初七,甚至對有些老臣,他們的年假都能休到元宵佳節以後。
剛推開地字三十四號房的門,就聽身後傳來小玄子的聲音。
“九哥,督主有請。”小玄子笑容燦爛。
過年的時候,陽九也給他包了個大紅包,裡麵的銀票數額,讓他激動得差點斷了氣。
跟著九哥混,吃香喝辣絕非是夢。
對魏忠賢曾經的提議,陽九早已同意,隻是到後來,魏忠賢再沒提過。
魏忠賢不提,陽九也懶得去問。
好在閻羅殿還有這麼多的屍體能縫,就算縫不到更高級更恐怖的屍體,也無所謂。
等他刷完閻羅殿,主要是征服剩下的八具天字號房的屍體後,縫屍的水平肯定會更上一樓。
到那時候,若有更強大更恐怖的屍體需要縫,陽九自然樂意至極。
來到殿中,魏忠賢坐在火盆前,正將雙手放在火盆上。
年後長安的夜,仍然十分寒冷。
魏忠賢年輕時練功出過岔子,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尤其懼怕寒冷。
“陽九,過幾天,我打算對石雄雄下手。”魏忠賢一開口,就是直入正題。
魏忠賢對鎮屍司的執著,近乎癲狂。
陽九對此充滿好奇,忍不住問道:“督主為何非要執掌鎮屍司?”
感覺魏忠賢想要的不是鎮屍司,而是鎮屍司裡的某樣東西。
唯有替換石雄雄,執掌鎮屍司,才可方便魏忠賢行事。
在陽九看來,鎮屍司和東廠都是帝國的重要組成部分。
這兩個部門,絕對不能握在同一人的手中。
其實問出這個問題後,陽九就後悔了。
想不到魏忠賢倒是沒有過多的猶豫,輕聲歎道:“有許多事,你不知情,故而你絕對不會想到,帝國已經千瘡百孔,隨時都有可能覆亡。”
陽九笑道:“還請督主告知。”
“今晚找你來,就是要跟你好好說說此事。”魏忠賢的語聲裡充滿了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