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牢。
逼仄幽暗的叢棘房,到處散發著臭烘烘的味道。
木柵欄外邊是條過道,牆上掛滿了血跡斑斑的刑具。
萬成舉在木柵欄裡已經關三天。
被關這的幾天,他終於尋思過味來,自己被劉異給坑了。
那晚上,這夥人分明是要去綁劉異的。
他進來後逢人就解釋,不管麵對的是看守還是送飯的,一個勁地絮叨自己不是劉異,綁錯了。
奈何根本沒人搭理他。
天下間怎麼能有劉異那種壞胚。
一定是他嫉妒我的才華,嫉妒美娘心儀我,為了橫刀奪愛才故意陷害。
待他出去,定要去劉家好好理論一番。
書生這幾日心裡憋屈啊!
玄雲寨過往很少留活口,所以土牢建的並不大,僅能容納下七八個人。
這天下午,嘍囉們驅趕著十幾號人,一股腦地全都塞進了這巴掌大的小房間。
小小的牢房裡一下子熱鬨起來。
萬成舉得把身體抻直了站,才能勉強立足。
他緊貼著柵欄,臉都快擠變形了。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也被綁進來了?”
幾天下來沒人搭理他,好不容易遇到其他肉票,萬成舉的社恐都被治好了。
可惜,新進來的這群人依舊沒人願意理他。
這夥人彼此間開始用恩州話交談。
“應該就是這小子了,還累得咱們煩勞一趟。”
“勞煩個鳥,馮彪,你上山乾嘛的?看等下分錢你會少拿不。”
被懟的瘦子叫馮彪,他嬉皮笑臉地繼續聊。
“那東西真的管用嗎?我看著明明就是細鹽啊。”
貼他站的一個高個答“張二說那叫什麼鈉,隻是跟細鹽長的像,有毒。”
他是這群人的頭,叫關勝。
“我見王川他們拉了幾十車的焰硝、石灰還有彆的,按張二說的方法,累死累活地弄了好幾天才搞到這麼多。”另一人道。
“幸好是咱們,哪都去、見識廣,才知道在哪能弄到他說這些東西。”馮彪的語氣頗為自得。
有人好奇道“話說張二咋認識這些東西的?”
關勝感歎“他身邊有高人呐,據說這次計策就是那高人定的。”
“不過這高人未免太陰損了點吧。”
“你管它呢,我們可是奔著錢財來的。”
馮彪費力地扭回頭,瞅瞅離他一巴掌距離,一臉木訥的萬成舉。
就看不上他們這群讀書人,事到臨頭,一點用處都沒有。
事情原比這些人預料的還要順暢。
他們沒想到玄雲寨劫了細鹽後,當晚就用上了,還為此搞了次團建。
晚飯時候,看守土牢的嘍囉從外邊拿回來一隻烤雞和兩壺酒。
兩個看守吃得那叫香,嘴巴吧嗒得全地牢都能聽見。
沒等烤雞吃完,這倆看守就開始渾身抽搐,臉脹紫氣。
在柵欄裡擠做一團的私鹽販子們,看到後不停地奸笑。
離門邊最近的馮彪,他從發髻中取出預先藏好的細針,對著門鎖轉了兩下。
‘哢嚓’一聲,鎖開了。
叢棘門被一腳踢開,這些所謂的鹽販子魚貫而出。
須臾,
土牢裡隻留下一道敞開的大門,和猶在裡麵呆愣愣,手足無措的萬書生。
萬成舉眨巴眨巴眼,門這就開了?
我也要逃嗎?
他很糾結。
萬一再被抓回來怎麼辦?
這些私鹽販子到了外麵,一個個靈活得跟跳蚤一樣,上房的上房,縱越的縱越。
關勝負責指揮。
“寨門那去四個人,把外麵的人先放進來,王川他們和張家人都還在外麵呢。”
“王川的馬匹上有你們趁手的兵刃,先把兵刃取了。”
“剩餘人分頭去找庫房。遇到清醒沒中毒的山匪,不要留活口,手腳利索點。”
得令去開寨門的鹽販子,還真遇到了當晚吃得較少,還沒完全毒發的小嘍囉。
寨子大門兩側各有一個三四丈高的了望台。
每個眺望台上,有四人值守。
其中一個眺望台上,嘍囉們從刑場那取來餐食後,三名崗頭兵已經分食完,另一個較年輕的才剛吃幾口。
仍在進食的這個小嘍囉,突然發現其餘三名同伴開始大口喘氣,像是呼吸艱難。
他們的臉色也紅轉紫,憋得一團死氣。
他正在不知所措時,就聽到了了望台下有人打鬥聲,越打越近。
向下一看,寨門附近的守門兵正在與人纏鬥。
他正奇怪,怎麼今天守門兵就這幾個人?
再定睛一瞧,發現對方好像是逃出地牢的鹽販子。
崗頭兵掏出弓弩,居高臨下,向下連射數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