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異踢了萬成舉屁股一腳,將他趕到前邊去。
“好好做你詩。”
眾人見劉異他們這邊終於推出一個人上台,每個人臉上都有幸災樂禍的神情。
萬成舉不敢看向俞瀚白,他醞釀了一下,最終選四君子中的菊,寫了首七絕。
《詠菊》
開殘秀媚老丹容,
栽近堪餐有弊居。
醉下輕黃多附鶴,
分明秋杪問征途。
這首詩雖不出彩,但也算中規中規應題。
可滿屋文人都知道他是小農夫一夥的,便故意針對,百般挑剔。
“就這水平?鬥筲之人也敢來【子美客至】丟人現眼。”
“我五歲侄兒作的,都比剛才這首押韻。”
“詩以詠誌,他這首哪裡能看出四君子的高潔?”
萬成舉本來就愛臉紅,現下受到群嘲羞辱,恨不得找根麵條吊死在台上。
他看俞瀚白臉色毫無波動,心裡微微難過。
原來俞博士真不記得我了。
他回到劉異身邊時,臉紅得像被開水燙過。
眼圈也紅紅的,卻倔強地不肯落下眼淚。
劉異拍拍他的肩膀,昧著良心誇讚“你的詩不錯,是他們不懂欣賞。”
“真的?”萬成舉一向自恃才高,現在被打擊得自尊心碎了一地。
“他們一群庸才,也配賞析我們萬才子的大作?”
萬成舉恨不得抱著劉異親一口。
他迅速黏起自尊,眼神裡閃爍著小星星……嗚嗚嗚。
“你雖不學無術、口舌無德,難得眼光卻不錯。”
伯牙終遇子期,人家要抱抱。
劉異伸直手臂,將他拒止在一尺之外,歪頭對旁邊說“耗子,我也想揍他。”
“收拾完外敵再揍。”
張鼠輕笑一聲,昂首挺胸大踏步走了出去,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頗有幾分耗子扛刀,滿街找貓的霸氣。
“且看我如何為書呆報仇。”
萬成舉詫異“他會作詩?”
劉異在他耳邊賊兮兮道“我給了他一首現成的。”
萬成舉在前麵作詩的時候,劉異不僅念了首詩給張鼠聽,還向他請教了幾個繁體字的寫法。
畢竟等會他親自寫的那首,要保證在場人人都能誦讀出來。
張鼠是放高利貸的,字認得不少,但字跡就很一般。
他在台上大筆一揮,落下了鬆鬆垮垮幾行字。
書法普通,勝在一筆一劃寫得清晰。
眾人看完後,像是在大堂中突然爆起一顆炸雷。
文人們忽然瘋狂躁動,此起彼伏輸出咒罵。
連第一排的俞瀚白都不再假裝淡定。
老學究抬頭凝視,眉結擰緊。
他旁邊的杜星楚則柳眉微蹙,臉上閃現出幾分慍怒。
因為張鼠在宣紙上寫的是
《偽君子》
竹似偽君子,皮厚腹中空。
成群能蔽日,影單不經風。
根細擅鑽岩,腰柔慣鞠躬。
時人多奉此,得成歲寒名。
……
這首詩劉異之所以能記這麼清楚,因為當年上醫大時,有個女學生到處告自己導師騷擾。
她將這首《偽君子》,貼的滿食堂都是。
劉異現在剛好借用。
寫完這首詩,耗子如同玉皇大帝放了個響屁——相當神氣。
不過他如此指桑罵槐,在場一眾文人可坐不住了。
立刻有人出來痛斥。
“大膽,此詩在侮辱君子。”
“不知天高地厚,這是將古今聖賢一起罵了?”
張鼠輕蔑地掃視一圈。
“放屁,老子哪有侮辱君子,老子罵的是偽君子,爾等與有榮焉作甚?”
“你……”
有人還想再齟齬幾聲,但看張鼠虎背熊腰的體型,最終忍住。
張鼠下台時,經過的每一個讀書人,眼裡都充滿了怨毒。
他在這群人麵前氣場全開,狂肆大笑。
他很滿意自己將一眾文人的仇恨值拉滿。
讓你們這些讀書人平時總嘲笑我,什麼低賤客作,無腦粗漢,這次終於通通報複回來。
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