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消失在地平線後,夜晚來臨。
遠處星星點點的簡易毛氈房裡傳出歡聲笑語和悠揚的馬頭琴聲。
他們是牧人,晚上要輪流看守散養在外麵的駿馬和牛羊。
茫茫草原上,有一塊草地剛剛被人鏟平。
幾塊大石頭堆在這塊平地上,圍成一個凹槽。
凹槽中間填充的乾草和枯枝正在熊熊燃燒,火上架著兩隻扒了皮的兔子和一隻旱獺。
現在這個季節,動物開始長秋膘,烤起來都滋滋冒油。
三個男人正圍著篝火不停轉動烤肉。
離他們不遠處,六名貓鼬一樣的回鶻勇士正在緊張放哨。
肉差不多已烤熟,周遭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香氣。
一個大胡子回鶻男人,在烤肉間隙回頭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突厥人。
他轉頭問李老海“你給他吃什麼了?如此聽話,不吵不鬨還能自己騎馬。”
李老海一臉得意“我們南詔的蠱術。”
大胡子用鼻子哼了一聲,而後評價“你們南詔人就喜歡搞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李老海不以為意,鄙視我的人這麼多,你算老幾?
他取下旱獺肉聞了聞,感覺熟了。
“哈奇,解食刀借用一下。”
叫哈奇的大胡子沒理他。
哈奇不喜歡南詔人,感覺他們跟唐人一樣狡猾,不足信。
旁邊叫阿爾皮的年輕胡人,將自己的解食刀遞給李老海。
“你就隻帶了個人過來,其他都沒帶?”
李老海大言不慚地回“你們帶不就好了,我可以借啊,南詔人向來因此取材。”
他用小刀片了一條旱獺肉,放在嘴裡咀嚼了幾口,滿足地笑出滿臉褶子。
阿爾皮麵色擔憂地問“唐人真的會被你的伎倆蒙騙嗎,萬一他們追過來怎麼辦?”
李老海嘴角輕蔑地回“我在振武城生活二十年,就沒見過有腦子的唐人。”
他住的那一片,就屬唐人最慷慨,什麼都肯借給他,傻子一樣,活該被他坑。
哈奇看向阿爾皮自信道“我們回鶻馬快,明天就能回到部落,唐人的馬不行。即便沒有那十五人替我們引開,他們也追不上。”
阿爾皮想想也是,茫茫草原,哪有那麼好找。
他是父親最小的兒子,馬背上的民族向來幼子守業,是以父親對他的期望很高。
父親說等這次庫裡台大會開完,他們拔野古部就會被其他部落重視。
掘羅勿宰相已承諾父親未來會升他做特勤。
他以未來特勤的口吻叮囑“這裡畢竟還沒出嗢沒斯統轄的部落範圍,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李老海哼笑,他感覺這年輕人的膽子跟旱獺一樣小。
他們晚上不能趕路,必須要讓馬休息,否則跑死了沒有替換。
吃完後他們要在篝火旁休息一夜,第二天天亮再出發。
睡到半夜時,李老海猛然驚醒。
他掀開身上蓋的厚毛氈,坐起。
他看見不遠處那六頭貓鼬還在儘職儘責站崗。
沒有報警,貌似一切風平浪靜。
可他就是隱隱感覺哪裡不對。
李老海翻身趴在地上,他將耳朵貼在地麵聆聽。
雖然不清晰,但他隱隱約約聽到有‘噠~噠~噠’的震動聲,連續不斷。
越來越清晰,應該正在由遠及近。
李老海大驚起身,他趕緊扒拉旁邊的阿爾皮“快起來,有情況。”
阿爾皮瞬間清醒。
“什麼情況?唐人追來了?多少人?”
“聽馬蹄聲密集程度,應該有十多個人。”
阿爾皮一腳踹醒哈奇“追兵來了。”
哈奇迅速跳起,同時拔出腰間的彎刀“在哪裡?”
六名放哨的回鶻士兵有點莫名其妙。
他們整晚警戒,哪裡聽到有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