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洗劍錄!
千裡之外的京城,壓抑而歡慶。壓抑是因為皇帝並不美麗的心情,而歡慶則是因為春節剛過去不久,人們還沉浸其中,享受著節慶的餘韻。
伏案而坐正奮筆疾書的李玄猛然打了三個噴嚏,一滴濃墨在紙上暈開。一想二罵三念叨,不知道是誰說起了自己。搖搖頭將筆擱在筆架上,寫了一半的宣紙也扯起來揉成一團,看向下手處靜坐良久的江燁“啊,來了,什麼時候來的?咱家忙於公務竟然沒注意到。”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以他的武功來說,彆說江燁這麼個大活人進來,就是個蒼蠅蚊子飛進來了也逃不過他的耳目,這般故作姿態的原因不過是要表達自己的不滿而已。
江燁,曾經在東廠一人之下的大檔頭,如今從名義上來說仍是大檔頭沒變,但實權上來說卻差的太多太多了。徐寶任他作第四司的司主,直到今天他也還沒把第四司的架子搭起來。倒不是有誰從中作梗,這裡邊兒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
李玄輕咳一聲“徐公公給了你權柄位置,咱家不想更改,對你也算是全力支持,可是三個多月了,你名下卻一人也無。第四司為我東廠之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你辦事如此不利,是能力有限,還是對咱家有什麼不滿啊?”
“不敢。”江燁搖搖頭,說道“回督主的話,第四司主司暗殺,所用之人必為精銳中的精銳且還要有事敗則死的決心。能力心性,二者缺一不可。屬下這段時間非是懈怠,而是一直在參研徐公公為屬下所留的書冊,如今不敢說悟透,但總算有了些思路。”
李玄身子向後一靠“說來聽聽?”
“屬下心中有兩策,一中一下,但若合而為一則為上上之策,隻恐靡費甚多。”江燁說著話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看來也是早有準備“中策名為威逼利誘從江湖上招攬高手,在京中左近起一莊子,將這些高手的家眷置於其中,許以重利以收其心,再以其家眷相威脅,雙管齊下,這些高手必然用命。下策名為鯉魚化龍聚集百餘孤兒自幼培養,打熬功夫心性,七歲始則十年可用。”
李玄聽罷,不置可否,隻說道“這兩策還算不錯,接著說下去,兩者如何合一?”
“屬下所想的上策卻是有傷天和,隻怕大人不允”
“允或不允,你總要先說給咱家聽聽。”
“是。”江燁點點頭“江湖人但有子女,多將一身本事傾囊相授。所以這些孩子多在幼年打下一副好底子。屬下所想便是將這些人家收入東廠,平日裡給這些孩子父輩都殺了,隨後將這些孩子及其親人收入東廠之中統一管教,心中有恨,身後有親,再輔以上等武功必然進境神速,這樣的孩子每一個都是尖刀利刃,可為我東廠第四司所用。”
“夠狠的了。”李玄挑了挑眉毛,卻沒有立刻答應,抬手一指江燁手中的小冊子“都寫在上邊兒了?”
“是。”
李玄擺了擺手“冊子留下,你的想法呢,咱家都聽懂了,你先出去吧,等咱家消息。”
“屬下遵命。”江燁上前將冊子放在書案上,隨後一拱手退了出去。
李玄閉著眼睛,似乎是累了,半晌,忽然開口道“你覺得如何?”
一直護衛在一旁的蘇鶴行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損陰德,行之有效。”頓了頓,但還是又補了一句“一旦出了紕漏,恐有反噬之厄。”
“說的有理。”李玄微微一笑,仍閉著眼睛“你呢,你的第五司,怎麼也一直沒動靜?是還沒想好,還是也給咱家準備了個小冊子等著咱家問呢?”
蘇鶴行回道“沒有銀錢,無以成軍。”
“這倒是實話。”李玄又笑了,不過這一次是苦笑。
徐寶讓蘇鶴行主第五司,借護衛之名成軍的打算李玄是知道的,可一隻軍隊少說也要有三千人,招兵買馬要錢,養兵練兵要錢,真有一日上陣殺敵了死一個也都是要賠銀子的。蘇鶴行說的一點兒不錯,沒錢還敢養兵?
而說到錢,便不得不說起楚橘和他所掌的第二司。
第二司掌財,是要取代內庫成為東廠錢袋子的存在,這一點徐寶的意思倒是很明白。可以東廠的規模來說,連皇家內庫都隻是勉力支撐著,如何讓東廠自己另辟蹊徑從無到有的再搞來金山銀海?
李玄自襯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卻又知道徐寶並非信口開河之人,所以很好奇他的辦法。徐寶如今不在,那麼答案便要落在楚橘,又或者說他手裡徐寶給的那本冊子上。
李玄曾經旁敲側擊的想要借來一閱,純粹心中好奇,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不過卻被楚橘直接了當的拒絕了,理由都懶得找,隻說看完就燒了。
楚橘對自己沒有好感,這一點李玄也很能理解,究其過往,二人是敵非友。如果不是徐寶的話恐怕自己進東廠的第一天兩人便要打起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三個月的時間,楚橘還是一分錢也沒拿回東廠,倒是從自己這裡批了好些銀子走,前前後後得有十七八萬兩。這些銀子的去處自己還真是一概不知,因為東廠的耳目密探歸第一司,也就是曾柱來管。自己沒問,他也沒過來說,於是就到了今天。
曾柱啊,對自己的態度倒是比楚橘好些,不過也不熱絡,隻是維持著表麵和氣罷了。
東廠五司,也就隻有第三司的東廠人事李玄還能做主。順便一提,這裡的人事說的不是人事升遷調動,而是東廠的行事調動。
朝中的老學究強眼子被清掃一空,這便是李玄的手筆。他選定目標下令,下邊兒便有番子出動拿人回來,然後審訊定罪一條龍服務。
想要抓住男人的心,便要抓住男人的胃。
可想要抓住太監的心應該怎麼辦呢?
李玄想想楚橘那張胖臉,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