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洗劍錄!
“二哥你這是說的哪裡話!”
“有兄弟們在如何能讓你一個人送死!”
“是啊二哥,七哥的仇我們難道就沒份兒不成,二哥你這是不拿我們當人啊?”
“二哥你起來,起來!”
七手八腳的把藍二從地上拽起來。
還是那句話,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這一眾人說身份,算上藍二在內,其實都不過是城裡的混混,隻不過闖出了自己的大名頭成了氣候而已。此時藍二這一番涕淚具下,他們一個個一時間也是義氣滿懷。
混混,想成名,靠的是一個“狠”字,可想要維持住這得來不易的名頭,那就得靠一個“義”字。
李德福將藍二的這一番舉動看在眼中,心中不無感慨,曾經有仇,後來化敵為友,如今又成了半個兄弟,世事變幻莫過於此“二哥,為七哥報仇我等兄弟義不容辭,身後之事咱們商量著來便是。不過二哥,區區一個漕幫而已,咱們兄弟身後又不是沒有人家,不說彆的,我身後的萬首輔,您頭上的東西二廠,隨便哪個咳嗽一聲抬抬手想弄個漕幫不就跟撚螞蟻一樣?”
“是啊二哥,不行我找我姐姐說一句,求得我姐夫出麵不也一樣嘛。”說話的是個尖嘴猴腮的年輕人,姓張名趕山,彆的本事沒有,姐姐嫁進了成國公府做了世子第四方妾侍,而且正得寵。
藍二擺擺手,搖頭道“不瞞各位兄弟,其實此事我也想過,不過最後想想還是算了。不錯,咱們背後確實都有一方勢力,咱們這些街麵上混的在外邊人五人六,背地裡就是給這些大人物們做狗的。
做狗不算什麼,多少人想來做狗還做不了,可關鍵咱們既然做了狗,那就得有做狗的能耐,該咬人得咬人,該吃屎得吃屎。
這回的事兒上邊壓下來,哦,我沒辦成,死了兄弟還要回去找主家幫忙,咱爺們兒真要混到這個地步,那可真是豬狗不如了吧?”
這話倒也說的在理,幾人一時也都無話可說。
李德福問道“那二哥你可有什麼主意?之前說的拚命不會真是你一個人就這麼打上門兒去吧?”
“是,也不是。”藍二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咱們和漕幫結怨的因就不說了,各位也都知道,不過說到果,是,七哥死了,不過幾位兄弟可知道,那漕幫的五個當家人也都一塊沒了命?”
“啊?!此言當真?!”眾人大嘩,一臉不敢置信“都死了?怎麼死的?”
“一點手段。”藍二聳聳肩,故作神秘的一笑,又接著道“七哥死了,他們欠咱們的,他們五個舵把子死了,又是咱們欠他漕幫的。一來一去的說恩怨已經算不清了。
我有個打算,想找個夠分量的中人,再叫齊了兄弟一齊直接到他漕幫去,把這一切前前後後當麵鑼對麵鼓的說清楚,咱們當混混的有仇有怨不怕,就怕糊裡糊塗,他要什麼他說,我要什麼我提,一切都擺在明麵上,大家說個明白,你們看這樣可好?”
“這不好辦吧。”一個獨眼漢子說道“二哥要想做那薄命局我倒沒什麼意見,可關鍵這中人咱們找誰?這京城裡誰也不夠分量做這個秤砣吧?”
旁邊一個兩撇胡一機靈“五哥,我倒想起一人,論分量絕對夠做這秤砣的!”
“誰啊?”
“我叔爺陰陽判官崔天,你們覺得呢?”
“啊!”幾人一愣,隨後叫好“崔天分量肯定是夠了!”
“他好,黑白兩道占齊了,他說一句話肯定無人不服。”
所謂薄命局算是混混們的一個儀式當兩群混混有了矛盾不可調和時往往就會擺上這麼一個薄命局,大抵就是找一個夠分量的人做中人(黑話稱作‘秤砣’),然後兩夥混混聚到一處比勇鬥狠,勝家通吃、敗家通賠,光天化日,輸贏無悔。
而這個陰陽判官崔天,論身份是京城順天府的捕快班頭,因為職務之故一直與地痞混混們打交道,練得一身功夫,而且為人也是仗義講理,所以在京城中也極受混混們的尊敬,算是一個老字號。
順便一提,獨眼的漢子名叫程新,是城北一帶混混頭兒,而兩撇胡名叫崔萬才,沒彆的,因為崔天的關係在衙門裡有幾分麵子而已。
薄命局,崔天坐中,這主意一出幾人研究了一番都覺得靠譜。
彆看漕幫家業不小,可畢竟苦哈哈出身,說白了也算是混混的門路。藍二這邊和漕幫,真要拚個你死我活恐怕官麵上就過不去,硬來不過魚死網破而已,薄命局這個辦法算是最好的解決,想來他們也不會不同意。
調子定下了接下來便是細節。
“二哥。”程新道“好勇鬥狠咱們都是行家,可漕幫那邊兒也不是外行,真鬥上了二哥您就有信心能贏?”
一人附和道“是啊二哥,咱們幾個如今也有家有業的,要再玩兒摸銅子兒、頭朝下之類的活計恐怕力不從心啊。”
“不打緊的,這我也想過。”藍二嗬嗬笑道“我準備和他們換個玩法。”
“換個玩法?怎麼玩兒?”
藍二神神秘秘的一笑“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說了一陣子的話,再吃了一頓飯,終於把接下來的事兒安排的差不多。
天微微擦黑,幾人便各自散去,負責下戰書的準備戰書,回去找中人的,準備場地材料的,還有給趙七收屍的,個個也不閒著。
藍二帶著零出門上了一乘轎子,原本打算去東廠彙報一下情況,不過走到一半又改了主意。直到此刻人家都沒派人來找自己,本身也說明了一個態度。
“金水胡同吧。”
轎子上,藍二吩咐了一聲,隨後將身子向後一靠,閉上了眼睛,昨晚沒睡好,又一直忙活到現在他也實在有些累了,便打算打個盹歇歇。
於是這一乘小轎晃晃悠悠,悠悠晃晃,便向著金水胡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