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洗劍錄!
此話一出,常笑癡和任餘辜都看向了角落裡的那個小韃子,黑瘦黑瘦的,眼神凶厲,像個小老虎一樣。
“你說他是也先的兒子?!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隨便猜猜唄,三兩銀子一個,不是也不吃虧。”徐寶瞥了一眼查若絲,想了想,又繼續道“也先雖然老了,但還沒死。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相信沒人能翻得了他的天。當然了,世事無絕對。也許蒙古又出了個人傑也不一定。不過不管這個小韃子是也先的什麼人,對咱們都是有利無害。我隻是擔心他與也先沒有關係。”
常笑癡好奇道“要是沒關係又如何?”
徐寶又抿了一口茶“沒關係就沒關係嘍,回頭找個地方把他們全殺了,一百多兩銀子就當打了水漂。一百多兩銀子,丟得起,就當買個樂嗬。”
徐寶說這個話的時候眼角的餘光一直盯著查若絲,有趣的是,在說到要把他們都殺了的時候,查若絲的身子明顯的僵了一下。
這一瞬間的僵直很明顯,明顯到常笑癡和任餘辜也都注意到了。
“原來你會漢話?”
“他當然會,不過這也是我猜的而已。”徐寶笑道“漢家天子不會蒙語是正常,蒙古貴人可少有不學漢話的。”
頓了頓,徐寶又道“行了,既然你會說漢話,那就彆裝啞巴,剛才我是詐你,但有一句卻是真話,如果你與也先無關,或者對我沒用,那殺了你們也就是了,十幾個人,吃飯也是花銀子的不是?”
沉默片刻,小韃子開口了,一口的漢話竟還是字正腔圓的京腔,隻不過聲音略顯嘶啞。任餘辜倒是很慈悲的遞了杯茶過去給他喝。
或許也不是慈悲,隻不過所有討厭徐寶的人他都瞧著順眼?
“你很狡猾。”
徐寶善意的提醒道“或許你可以從一個自我介紹開始,比如你的名字。”
“綽羅斯喜寧。”小韃子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竟自顧自在徐寶的對麵落座“你猜的很對,我確實和那個王八蛋有關係,不過我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的弟弟。”
“王八蛋這個詞兒都知道?不錯不錯。弟弟?你老爹身子骨可真夠硬的。”一句話兩個槽點,徐寶都忍不住要吐一吐“彆停,接著說。”
這喜寧說話倒也乾脆“放我走,我可以給你很多錢。”
“噗!”這是任餘辜,曾經的魏國世子被逗得一口茶噴了一地。
“嗬嗬嗬嗬”這是常笑癡,竟然跟東廠提督太監說錢。
“笑什麼,人家拿錢贖身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徐寶瞥了兩人一眼,又看向喜寧,身子微微前探“那你倒是說說,你能拿多少錢來買自己?”
喜寧看看常笑癡和任餘辜,或許是感受到了兩人眼中的譏諷,猶豫著伸出了一根手指,想了想,又加了一根“這個數。”
他倒是也有點兒小聰明,豎起兩根手指來卻不說是多少,就是想看看徐寶的胃口有多大。
徐寶眯了眯眼睛“不愧是綽羅斯家的,開口就是兩萬萬兩銀子。”
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喜寧爆發了“你耍我!”
“是啊。”徐寶坦然的點點頭“不過是你先耍我的。”
“我沒有!”
“沒有嗎?”徐寶伸手指著喜寧“看看你自己,這一身衣服比叫花子也不如,頭上還插著稻草,彆說銀子,你現在能掏出十文錢我就放你走如何?”
“我,我,等我回到部落”
徐寶直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然後你就又會被賣回京城。之前我還在想如果你是也先的兒子的話怎麼也不會被當成奴隸給賣了,但你要是他的弟弟就簡單了,他想把位置傳給他自己的兒子,你這個弟弟的存在礙了他的眼了吧?
兩萬萬兩銀子聽著多,不過要是能換一個蒙古大汗的位置,整個草原都是你的,兩萬萬兩銀子還多嗎?”
喜寧不說話了,垂眼看著手中的茶杯,抿著嘴,眼神中滿是不甘和落寞。
兩萬萬兩銀子換一個蒙古之王確實不多,但他沒有這麼多的銀子,也先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說的更直白些,彆說蒙古之王,他此生能不能再回到那片草原都已成未知。
“我師父是薩米爾,如果你能把我送,不,如果你能幫我給他送一封書信,他會給你好處的。”
徐寶疑惑道“薩米爾?那是誰?”
“他是我師父,住在蒙古之北的大雪山,隻要你能送一封書信,他”
“他會為了你甘願和也先為敵?”
喜寧不說話了。
“看來你也沒有什麼信心的樣子。”徐寶攤了攤手,歎了一聲“所以你現在隻是一個出身高貴的奴隸,而我是你的主人。我暫時不會殺你,不過我也沒想好怎麼用你。”徐寶看了看窗外“左右還有點兒時間,不妨給我講講你的故事?”
“你想聽什麼?”
徐寶笑眯眯的回道“關於你的一切,一直到你是怎麼到的京城。”
沉默片刻,喜寧緩緩開口,平淡的語氣敘述著並不平淡的故事。
一切其實和徐寶所想的差不多,隻不過細微處略有些不同,而且少了幾個關鍵的背靜。
也先和喜寧是一對兄弟不假,雖然年紀相差懸殊,但血緣上確實無可置疑,隻不過除了他們兩個之外,他們中間近五十年的跨度,中間還夾著六個兄弟和四個姐妹。而也先,他自己也有七個兒子三個女兒。
也先老了,今年已經六十二歲,而且身體狀況很不好,繼承人早已經立下了,就是他的大兒子花乾。
草原上強者為尊,也先的意誌在上,再加上花乾確實也是個有實力的勇士,草原各部也沒有任何的異議。一切都順理成章,隻等著也先一閉眼,花乾就是下一任的蒙古大汗。
但是,就在三個月前,短短七天的時間,也先的七個兒子以一天一個的速度死了個乾淨,緊接著也先和喜寧之間的那六個兄弟則隻用了三天的時間就沒了。
每一個人都死的悄無聲息,死的嘴角含笑。除了知道他們都是死於下毒以外其他再沒有任何線索。
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就不需要線索了,每一個人都認定了,凶手除了喜寧這個唯一的受益者以外再不會有第二個人。
於是,喜寧便在懵懂之中迎來了自己人生的至暗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