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不在嗎?會不會出去買東西去了?”陳副官說著回了下頭,看到錦書,喜笑眉梢,道“少夫人。”
裴逸猝然轉身,目光深邃,隔著雨幕看著錦書,看得那麼出神,數日不見,她的阿書好像瘦了,一身素色加厚旗袍顯得身材更加嬌小,風雨中隨時要被吹走似的。
這麼多天他無時無刻想著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低燒不斷,每晚都會驚醒,也都會下意識摸向床邊,一摸空空的,心猛然一揪,眼睛濕了。經過這麼多天的冷靜,他更加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太較真,若是拘泥其中,隻會跳不出來,他的太太原本跟張沛霖是遭人算計的,並不是她的錯。
再者,他是她的丈夫,沒能保護好她,讓她受到這樣的傷害,除了自責,更是愧疚,愧疚明明她是最需要關心體諒的人兒,自己卻對她冷情對待,彆人對她漠視或是嘲笑都可以,而自己怎麼可以對她漠視呢?曾經說好賜她一輩子歡喜,而今卻食了言,他真是不該啊。他不計較這些了,真的不計較了,隻要她在他身邊就好。
錦書也是目光一瞬不瞬落在裴逸的身上,幾日不見,他看上去更憔悴了,一身黑色毛呢大衣,五官更加立體深邃了,內心猶如雨水一樣嘩啦啦流著。
重逢的瞬間,仿佛時間靜止,彼此的眼眸中映照著對方的身影,熟悉又陌生,卻已點燃了心中那份久違的溫暖和牽掛。
裴逸嘴角揚起淡淡的弧度,邁開步伐,一步一步沉穩走向錦書,謝鼎舉著傘沉穩跟上。錦書不動,就這麼看著他慢慢走近。
終於近在咫尺,裴逸輕輕喚道“阿書。”說著,他主動上前一步攬過錦書入懷,此時無需多言,隻有懷抱才能感受彼此的溫暖。
錦書眼眶濕了,她窩在他懷裡,輕輕道“你身體還有溫度,是不是沒有按時吃藥?這樣會傷身子。”
聞言,裴逸心口劃過尖銳的疼,他緊緊擁住錦書,他的太太並沒有因為自己之前對她的冷漠而怨他,相比之前自己對她的態度,他更加愧疚難受。
阿書,因為愛你,所以容不得你的身體被人染指,不要說染指,哪怕隻是碰一下,自己都不能接受,我知道這是屬於男人占有欲和私心作祟,變相變成了憤怒和恨,所以不顧你的感受遷怒於你。出了這種事,我不是嫌棄你,真的不是嫌棄你,而是我太難受了。
雨勢越發大了,裴逸將錦書的傘拿過來,撐在她的頭上,垂眸笑了,說“瘦了。”
錦書眼睛濕答答,說“你也是。”
“我來接你回家,沒有你的日子,山莊一點都沒有人間煙火味,不像家了。”裴逸笑著低低道。
錦書窩在他的懷裡,垂眸間終於落下一滴淚。
進了屋子,錦書拿了乾毛巾給裴逸,並倒了三杯熱水給裴逸和陳副官謝鼎他們。
錦書走向另一間去拿退燒藥,陳副官跟上說“少夫人,前幾天少帥高燒不斷就想著來杭州接你回家,可我擔心他的身子,所以將你上次的藥給他吃了後,他才安穩睡了幾個好覺,昨天有點好多了,就馬不停蹄趕過來了,少夫人,您永遠是他的太太,也永遠是我們的少夫人。”
錦書睫毛一顫,吸了吸鼻子,說“謝謝。”
裴逸喝了錦書的藥,完全放鬆躺在床上睡著了,錦書坐在床邊,她的手一直被裴逸緊握著,哪怕他此刻睡著了,他也不鬆手。錦書騰出一隻手,輕輕摩挲著裴逸的五官,窗外雨點劈裡啪啦敲打著門窗,錦書眼睛又濕了。
她目前為止隻愛過兩個男人,一個是蘇澈,一個就是眼前的裴逸。蘇澈的愛是溫潤的,像一股清泉慢慢滋養著她,承載著她的青春年少,十多年的朝夕相處,儼然成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習慣了這樣平淡溫和的感情。蘇澈的離開曾讓她痛不欲生,甚至想過就這麼追隨他去了。
而裴逸的愛是狂熱、深沉的,與他相處的日子裡,漸漸日久生情,讓她經曆了不同於蘇澈的溫潤愛情,他的愛讓她心裡產生了一次次跌宕起伏,就像岩漿噴射那樣熾熱,灼燒的她體無完膚,到最後為了他,她學會了解釋、學會了如何愛他,變得不像曾經的自己。然自己卻很開心。
裴逸這一天睡得踏實,一直到晚上六點多才醒過來。
醒來的那一刹,裴逸有點恍惚,猛然摸向床邊,發現有個柔軟的身子躺在自己的身邊,忽然鬆了口氣,心口也漲的滿滿的,看著熟睡的容顏,裴逸溫柔抱緊了錦書。他終於又將她摟在懷裡了,他再也不讓她離開了。
裴逸在杭州待了三天,因為他身子還在處在低燒中,在錦書精心照料下,第三天溫度徹底退下,食欲也有了,精神也恢複了。
這三天兩人一起起床,一起吃飯,一起出門買菜,一起散步,一起雲遊西湖,兩人手牽手聊著家常,儼然像個尋常百姓家的普通夫妻。
偶爾裴逸笑說“住在這裡,遠離塵世喧囂,也挺好的,阿書,要不我們就久居在此?”
錦書握著裴逸的手,笑道“等我們老了,你退居幕後了,可以考慮這個問題。”
第四天幾人搭坐專列回了北平,裴逸問“想繼續讀書的話,到時候去辦理一下。”
“我想先回濟世堂。”錦書看著裴逸說道。
裴逸攬過錦書,輕輕說“好,你喜歡就好。”
他知道經過此事,他的丫頭是置之死地而涅盤重生了。他可以想象她接管濟世堂,接管曾老產業後的荊棘重重,但以她的性子,必然出手如利劍,刀刀見血,絕不慈軟。他仿佛看到了一幅畫麵,女子傲然挺立於沙場,揮劍斬儘敵人的囂張,霸氣淩霄馳騁萬裡長空的氣勢。
不管她做什麼,他都支持。
回到北平已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山莊上下燈火通明,每個傭人等候多時,看到錦書那一刹,每個人笑臉相迎,喊道“少帥,少夫人。”
尤其張嫂和小翠,激動抹了抹眼淚。
張嫂笑著上前,道“少夫人,我今天特地吩咐廚房燒了你愛吃的菜,先吃飯吧。”
小翠激動上前抱住了錦書,錦書溫柔拍了拍小翠的肩,無聲寬慰著。
晚飯很安靜,裴逸像往常一樣給錦書夾菜,錦書欣然接受慢慢吃著飯。
傭人看在眼裡,總歸是感動的,還好還好,少帥和少帥夫人重歸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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