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87!
努爾哈齊說罷便衝李成梁咧嘴一笑,神情得意得像個在父親麵前出了個自以為是的好點子,又急待父親誇獎的頑皮孩子。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來了,小韃子提前幾十年就在替他的子孫謀算明廷賬上的馬匹。
吳三桂當年用麾下的五千匹戰馬前後同時對峙李自成和多爾袞,而最終選擇降清絕不是陳圓圓是否被擄的問題。
五千匹馬被兩個政權的精銳前後夾擊,吳三桂就是韓、白、衛、霍同時附體,也必得先選一個降了當王,才能再圖後事啊。
李成梁當然預料不到幾十年後鎮守山海關的明將會落得隻有五千匹馬的境地,雖然萬曆年間的馬政已然大壞,卻還沒有壞到崇禎十七年的那個程度。
就譬如,萬曆年間的皇親國戚也不能都說是個個都有侵占草場的黑曆史。
“那皇親國戚要是不吃你這一套呢?”
李成梁溫和地反問道,
“依我說,草場也不算甚麼要緊地方,被占了一片,再多辟出來一片就是了。”
努爾哈齊道,
“草場當然不是甚麼要緊問題,要緊問題是皇上想改革馬政。”
李成梁笑道,
“改革馬政有甚麼不好?”
努爾哈齊回道,
“隻要是改革,就會有不好。”
李成梁淡笑道,
“那開海不也是改革?”
努爾哈齊微笑道,
“開海是皇上頒布的新政,是用海商取代漕幫,是用一個利益集團去代替另一個利益集團,這哪裡算是改革呢?”
“可馬政的改革受益的隻有那些戰馬,馬享福、人受罪,這樣的改革,朝中有誰會真心支持呢?”
李成梁笑了起來,
“你膽子不小,這種話原輪不到你說。”
努爾哈齊道,
“兒子知道這話輪不到兒子來說,隻是清查太仆寺必得波及父親,父親如此照拂兒子,兒子自然要為父親操心。”
李成梁淡淡道,
“這倒不一定,卻不知你是從哪裡得出的這個結論?”
努爾哈齊道,
“兒子聽聞,太仆寺少卿徐泰時是申時行的堂弟,曾為李太後修複過慈寧宮,連皇上的壽宮也是他主持建造的。”
李成梁糾正道,
“那是慈聖太後。”
努爾哈齊道,
“總之,這個徐泰時不是等閒之輩,與申時行有親戚關係不說,還曾為皇上和太後辦過差。”
“父親您想,倘或太仆寺出了問題——反正馬政本來就有問題——徐泰時會把這個問題推到誰身上呢?”
李成梁道,
“苑馬寺非止遼東一地有設,再者,即便太仆寺將馬政的責任全部推給了地方,那皇上也未必會相信他全然無辜。”
努爾哈齊道,
“皇上是不會相信,可是那些侵占馬場的權貴卻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