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孝為法倀_大明王朝1587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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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孝為法倀(1 / 2)

大明王朝1587!

兩個月後。

萬曆十六年,九月九日。

文華殿。

“明日皇上要啟程親詣大峪山檢閱壽宮,具體的儀程,臣都已經記下了。”

朱翊鏐身著一襲紅地灑線繡金龍重陽景菊花補子衣,同以往一樣笑眯眯地坐在下首,看著立在禦案後正斟酌著舉筆題字的朱翊鈞道,

“皇上自北安門出德勝門之時,臣即於德勝門內月城等候,待皇上聖駕甫至,臣致詞送行,爾後再行一拜三叩首之禮……”

朱翊鏐說了兩句,見皇帝仍提著筆心不在焉,不由問道,

“皇上以為如何?”

皇帝回道,

“都是現成的儀式,朕去個五六天也就回來了。”

朱翊鏐笑了一笑,他剛從慈寧宮請安回來就被皇帝召到了文華殿,此刻也不知該接甚麼話好,

“既然皇上並無其他事……”

皇帝開口道,

“四弟啊,你來瞧瞧朕這個字寫得怎麼樣啊?”

朱翊鏐聞言便站起身來,慢慢踱至皇帝身邊,探頭看向禦案上的那一個“孝”字,

“好!”

潞王讚了一聲,頓了一頓,接著又讚了一聲,

“皇上寫得好。”

朱翊鈞放下了手中的筆,

“果真?”

萬曆皇帝書法之精到,功底之深厚,在明朝皇帝之中是可以排上前三的,如果不是因為萬曆皇帝留下的書法真跡所傳甚少,以及他後期對書法和朝政一視同仁的懈怠,萬曆皇帝完全是可以有機會成為不遜於趙孟頫、王羲之、王獻之、虞世南、米芾一流水平的書法名家的。

這一點,在後世是達成一定共識的。

倘或再加上萬曆皇帝留下書法真跡的實際年齡這個因素,朱翊鈞這個脫離了琴棋書畫環境的現代人在短時間內幾乎是不可能單靠練習趕上萬曆皇帝的書法水平的。

故而朱翊鈞的這句話問得就有些心虛,他覺得朱翊鏐看得出來皇帝的書法水平“大不如前”,隻是不敢對他說實話而已。

“當真是好。”

朱翊鏐相當捧場,或者換句話說,任何人捧上了皇帝的場就不敢不一鼓作氣地捧下去,

“臣聽聞皇上曾有一幅禦書‘龍’字流出朝鮮,引得朝鮮卿士大夫好事者爭相摹刻,以藏於家,朝鮮國士大夫尚且如此,何況區區一晉商?能得皇上的一個字,已是天大的體麵了。”

朱翊鈞笑了一下,道,

“朕的確是好久沒寫字了,從前朕最喜歡摹寫顏真卿的,還曾命張居正裝潢題識後,收於大內。”

“隻是張居正當時勸朕,‘君德之大,不在技藝之間,梁武帝、陳後主、隋煬帝、宋徽宗皆能文章擅繪畫,然皆無救於亡亂也’,於是朕後來就不寫了。”

“直至張居正死後這些年,朕也沒好生寫上幾個滿意的字,若單論起技藝來,一定較年少時退步了不少,四弟這是在寬慰朕呢。”

朱翊鏐笑了笑,繞過張居正的話題不提,隻是笑道,

“臣隻是覺得,一介晉商,不值得皇上再三提筆,他有錢無權,皇上若是鐘意他的行商之技,難道還怕他不為朝廷所用嗎?”

朱翊鈞伸手拿過萬曆皇帝的私人印璽,往那張似真非假的“皇帝真跡”上蓋上了一枚命德之寶,

“四弟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錢和會賺錢是兩回事,願意捐錢給朝廷和願意賺錢給朝廷又是兩回事,這一碼歸一碼,朕要是能單憑一幅字就能換得一個為朝廷賺大錢的忠心商人,那絕對是朕占了便宜。”

朱翊鈞蓋完章,甩了甩手,一旁就立時有小太監們呈上溫水、手巾,為皇帝挽袖淨手。

“忠臣必出孝子之門。”

朱翊鏐回道,

“中雲,‘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一個人對他的父母親,對他有生養之恩的人,他都不能夠去愛,怎麼可能真心實意地尊敬皇上、為朝廷儘忠呢?”

朱翊鈞搖了下頭,他根本不相信這種荒謬的理論,明末兩大著名孝子,範文程和吳三桂,同樣也是著名的漢奸,若是站在大清的立場上,孝子和忠臣倒是辯證統一的一對同義詞,

“私德不可與才乾相提並論,張居正當年還有‘奪情’之議呢,其實朝廷上下誰不清楚,這孝與不孝,不過是一個攻訐他人的把柄,說白了都是家務事,朕何必帶頭嚼人舌根?”

朱翊鈞將手從熱水盆裡拎出來,任由小太監替他擦手拭水。

公平來講,朱翊鈞是不知道範明那個“孝字跟前鞭爹屍”的宏偉計劃的,他收到範明獻上來的黃教佛珠後,從劉守有那裡得到的情報僅僅是“範明不守父喪、不付喪資”這樣的“小節”。

而現代人朱翊鈞對於古人所看重的“死後風光”恰恰又看得沒那麼重,換個角度說,如果朱翊鈞他現在死了,他自己也是不會要求他名義上的“兒子”為他守喪的。

再加上他早就知道曆史上的範明父子不和,所以對範明在他父親死後的種種舉動並不吃驚。

事實上,朱翊鈞並不覺得“守喪”和“人品”有甚麼直接關聯,曆史上的努爾哈赤還為李成梁守喪三年呢,最後叛明屠城的時候,也沒見他手軟啊。

退一步講,明末人品大節有所虧欠的人才多了去了,再多一個範明也不多。

可若是能因此變範永鬥為自己所用,讓這位滿清的皇商心甘情願地為大明掙錢禦敵,那可比追究甚麼“守喪”、“造墓”的重要得多了。

曆史上的萬曆皇帝對修建定陵百般看重,現代人朱翊鈞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唯物主義者,

“錢財本來就是個跑腿的,有了跑腿的,百工技藝那是孫子,官吏縉紳他也能做孫子,就說這修建壽宮罷,萬曆十四年的時候,朕曾命撫按官各進有助工贓罰銀兩,接著又下旨實行‘開納事例’,賣監生頭銜籌金,結果這修了三四年了,剛剛才修出了個大樣子來。”

皇帝擦乾了手,將袖子重新放了下來,

“那範明要是舍了他爹的墓不修,反捐了錢來修朕的壽宮,四弟啊,你說他該算不算得上是一個忠臣呢?”

朱翊鈞此刻的說法當然有點兒是在欺負人的意思。

按照儒家體係的設定,他這個皇上是世間至高無上的“君父”,等於是大明最大輩份的“爹”。

朱翊鈞用他這樣大的輩份來同範明一道“反孝”,顯然並不能夠稱得上是真正的“反孝”。

簡而言之,名義上是反的,製度上還是遵從的。

進一步說,即使朱翊鈞對範明的這個請求確實心生反感,但那也是處於皇帝視角的反感,他作為現代人的內心是為範明叫好的。

朱翊鏐當然聽出了皇帝隻是在名義上支持範明,於是笑道,

“忠臣是皇上的忠臣,皇上既有聖斷,臣豈敢置喙?”

朱翊鈞道,

“朕是想讓他成為朕的忠臣不假,隻是朕不明白,朕的這一個字,果真值得商人們如此追捧嗎?”

朱翊鏐答道,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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