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聖意不可改(下)_大明王朝1587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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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聖意不可改(下)(1 / 2)

大明王朝1587!

朱翊鈞從來都相信自己可以憑借穿越者的曆史知識去自如地把控和掌握曆史人物,卻在這一刻對自己過往的認知出現了懷疑。

曆史上的魏忠賢應該不是這樣的呀。

朱翊鈞心想,九千歲魏忠賢可是一個單靠刷馬桶、看倉庫和辦膳帶孩子都能爬到大明權力巔峰的人,這汲汲營營、見縫插針的本事,可以說是再厲害不過了。

現在朕讓他直接跳過了刷馬桶、看倉庫和辦膳帶孩子的這三個階段,給他機會讓他的能力發揮作用,老魏怎麼就忽然變得如此不勤懇了呢?

這種表現實在是太不像魏忠賢了啊。

朱翊鈞狐疑暗道,曆史上萬曆十七年這個時間點,確實有張鯨失其聖心和張誠上位同時掌管東廠和司禮監這一件事,但是這裡麵應該跟魏忠賢沒甚麼關係啊。

為何魏忠賢一下子變得如此畏首畏尾,和曆史上的性格截然相反了呢?

難道真是被之前李氏下旨杖殺閹宦的行為嚇怕了?

不會罷。

倘或魏忠賢的膽子這麼小,輕易就能被一個死人唬住,那他曆史上又是怎麼能做到隨心所欲地將東林黨人下獄刑虐的呢?

難道曆史上的九千歲在他二十出頭的時候是這般膽小如鼠的模樣?

不對,這裡麵肯定有隱情。

孫暹見皇帝沉默許久,又微皺著眉頭,不禁再次出聲道,

“皇爺?”

朱翊鈞“唔”了一聲,突然板下麵孔,嚴肅了聲音道,

“你這老奴!少在朕麵前道貌岸然!”

朱翊鈞的聲音雖不算響,但勝在皇帝身份給他帶來的氣勢,語氣一旦嚴肅,聽在底下人耳朵便自是一股不怒自威,稍一琢磨就能讓人出一後背的冷汗。

孫暹和魏忠賢俱皆一驚,剛站起來沒多久的身子又都拜伏了下去。

就連坐在旁邊知道朱翊鈞真實身份的李氏也陡然收起了她嬉笑怒罵的輕浮態度,默然下座垂目跪下。

“這一碼歸一碼,朕吩咐內廷辦的差事,你儘在那裡說外朝作甚麼?……”

朱翊鈞一抬手臂,想作勢甩一下袖子,不料發現自己身上的這件道袍是袖管平直、袖口收小的琵琶袖,而非明末男式道袍中常見的大大方方的廣袖,這才隱約想起,明末的漢服形製確實較萬曆年間稍有變化,於是變甩袖為揮手,朝幾上伸出二指一叩桌麵,道,

“外朝會有甚麼反應,是你這奴婢該管的麼?”

朱翊鈞垂目不看麵前跪地的三人,

“還是你們李娘娘說得對,無非是狗咬狗罷了,朕就不明白了,朕要開海,礙著你們這些奴婢甚麼事兒了?當年先帝解除海禁,這市舶司到頭來不還得從宮裡選人去提督嗎?”

“你們跟著外朝著甚麼急、起甚麼哄啊?當年朕逐馮保的時候,你們一個個怎麼參他來著?‘欺君蠹國’,對不對?現在馮保被逐了,你們上來了,卻不曾想這是換湯不換藥。”

朱翊鈞見孫暹和魏忠賢不同程度地渾身一凜,就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其實這件事說來也諷刺,曆史上萬曆皇帝逐馮保是因他結交張居正而說他“欺君”。

而後來的魏忠賢不但結交外臣,而且還讓朝中不少外臣成為了他政治上的同盟,可謂是比馮保可惡一萬倍,卻被後世許多人認為是天啟皇帝的心腹股肱。

朱翊鈞心情複雜地看著伏身在地的魏忠賢,暗道,朕都把他跟馮保相提並論了,再往下一步乾脆就直接喊九千歲了,說得這麼嚴重,他總該有點兒反應罷,

“李進忠,你說呢?”

魏忠賢一怔,他沒想到皇帝的這通怒火是對準自己的,聞言即一麵磕頭,一麵顫聲道,

“……奴婢受教,奴婢有負皇恩,罪該萬死……”

朱翊鈞畢竟是現代人,見到老魏這副作派,總是於心不忍。

隻是他聽來聽去就隻聽見魏忠賢翻來覆去就這麼兩句話,而不說出實質性問題,不免就有窩火。

這種相似的情形他在現代也經曆過,就是底下人怕上級怪罪,怎麼也不肯把阻礙因素說清楚,然後實施過程中又一味地向更下級施壓,導致抱怨重重。

他原本就是個溫柔和善的人,又不能像萬曆皇帝一樣毫無心理負擔地當真把宦官拖出去打板子。

雖然他知道即使他現在打了魏忠賢,魏忠賢還得向他磕頭謝恩,但是他就是做不出這種事兒。

朱翊鈞麵無表情地低頭想了一會兒,突然道,

“哦,莫非是張誠那老兒按捺不住了,以為朕厭棄了張鯨,就想連東廠都抓到手裡嗎?”

朱翊鈞的這句話是經過精心醞釀的,因為對於現在的魏忠賢而言,最直接的威脅不是外朝大臣,而是內廷的大璫。

隻要皇帝想保,外朝的大臣頂多讓他受幾句訓斥,而內廷的大太監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從曆史上天啟年間的內廷鬥爭來看,大璫如果想讓小閹不好過,那小閹幾乎就等同於永無出頭之日。

而曆史上的張誠在這個時間點上確實兼管了東廠,皇帝對張誠的信賴是內廷人儘皆知的事實,絕對不是現在的魏忠賢一句話可以輕易撼動的。

魏忠賢是何等狡黠之人,他當然知道自保要緊的道理,因此他不敢,也根本不會在這時去順著皇帝說張誠的不是之處。

所以朱翊鈞的這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就相當於把老魏架火上烤了。

畢竟皇帝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就罷黜了張誠,而如果他在皇帝麵前置喙張誠的言辭傳到了張誠的耳朵裡,那張誠往後卻有一萬種方法在內廷中整治他。

朱翊鈞用的這種方法道理實則很簡單,要讓一個封閉體製底層的人說真話,最有用的就莫過於讓他感覺不說真話就會得罪直屬領導。

不過這種方法在晚明隻能用於內廷,外朝的政治結構比內廷要複雜多了,再說官員總比宦官體麵有退路,實在不行還能上疏乞骸骨,宦官就沒有這個選擇當後盾。

而這邊魏忠賢的心裡也十分為難和惶恐,他沒想到皇帝會拋開外廷因素,單從內廷鬥爭出發來盤問他,他以為孫暹一旦陳說利害,皇帝的態度就會軟化,沒想到皇帝如此堅決,直接把責任歸咎於內廷互鬥上了,

“……皇爺明鑒,奴婢們為皇爺效力,從不曾有這等私心。”

朱翊鈞一聽就知道魏忠賢的話還沒說完,忙給了老魏一個台階下,

“不是這等私心,又是哪等私心?”

朱翊鈞問完也覺得有點鬱悶,他覺得自己已經是足夠寬和了,不想內廷的這些宦官還是這麼害怕他。

尤其在他和宦官是利益一致的情形下,魏忠賢依然總是不願意同他說實話,這讓他產生了一種穿越者作為現代文明人的挫敗感。

他原以為文明社會的社交法則是能讓封建社會的奴婢感到動容的,現在看來卻不甚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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