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凝視著被托馬斯緊握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不由自主地遲疑了一下。
威廉自從諾亞逃離後的四十多年裡蒼老了許多，但這變化本不應如此顯著，畢竟當時他已是三階修煉者。然而，諾亞注意到他的丹田似乎受到了損傷，因為其中沒有一絲靈力的痕跡。
事實真相是，王室在全力支持托馬斯之後，徹底調查了巴爾萬家族外院的所有士兵。
調查揭示了許多關於諾亞的關鍵信息。
巴爾萬家族得知，諾亞是從桑迪和馬克那裡了解到皇家學院的存在，並從威廉那裡獲得了第二枚【凱瑟爾符文】。
毋庸贅言，這一發現激起了貴族們的憤怒，他們竭儘全力懲罰這些背叛者，甚至無辜的隊長威廉也無法幸免於難。
由於威廉是促使諾亞快速進步的主要原因之一，他也受到了特彆對待，最終導致了他現在的狀態。
諾亞透過那滿是皺紋、頭發斑白的臉龐以及缺失的眼睛和一隻耳朵，認出了引領他踏入修煉世界的人。他的手腕皮膚撕裂泛紅，顯然是長時間戴著手銬留下的痕跡，這對於一個四階體魄來說極為罕見。
威廉花了一些時間才明白為何托馬斯將他從囚禁的牢房帶出來。
他腳下的蒙麵人讓他覺得有些熟悉，但此時的他過於疲憊衰老，一時無法將這個人與多年前訓練過的弟子聯係起來。
然而，隨著托馬斯的話語傳入耳中，他逐漸意識到一些事情。
他那疲倦的眼神落在了入侵者身上，對方散發出的冷漠喚醒了他被迫壓抑已久的回憶。
他開始回想起多年前那個勤奮刻苦的弟子，他記得那份追求更高境界的決心，還記得他被迫加入內環時展現的堅韌不屈。
接著，當他將這些記憶與腳下的蒙麵人聯係起來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威廉的笑聲令現場所有英雄級修煉者驚訝不已，但諾亞在聽到笑聲後內心湧起複雜的感情。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但還想再多看幾秒這位昔日的師傅。
然而，威廉在諾亞采取行動之前率先開口“我的弟子是全世界最執著、最無情的修煉者。像我這樣一個殘破不堪的老頭子，根本擋不住他的道路，你們若是以為能攔得住他，那真是愚蠢至極！”
威廉說完這番話，仍繼續笑著，但很快因這番努力而咳出血來。他實在太老、太虛弱了，即使是這小小的講話都已使他達到極限。
諾亞見狀低下了頭。
巴爾萬家族竟利用他關心的人來限製他的行動，這是他母親選擇以自殺來避免的事情。
他內心湧起一陣憤怒的狂潮，試圖掙脫束縛，但強大的意誌力壓製住了怒火。他對切斷與舊日師傅的關係感到萬分不願，但也強行抑製住了這份情感。
他仍有撤退的機會，諾亞清楚這一點。他可以聯係在外圍忙於行動的長老，通過分離維度撤退。
那樣的話，威廉雖會過上悲慘的生活，至少還能活著。
諾亞隻需等待他自然老去，再行報複也不遲。沒有什麼能阻止他這樣做。
但是，他已經決定繼續前進。
“這是我的選擇，我要承擔。”諾亞心中暗想，再次抬起頭凝視著托馬斯。
他已在腦海中反複考量了所有可能的道路，其中有幾條或許能讓威廉得以獲救。
然而，那些道路都會迫使他再次克製自我，這是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但他並不想為自己找借口。
他需要這段時間來確認自己並沒有用某種借口欺騙自己。他選擇殺死威廉是為了繼續複仇，為了自由行事而摧毀自己少數仍在乎的人之一。
當他看向敵人時，沒有任何情緒流露出來。他的氣息隻是散發著越來越強烈的冰冷銳利感。
然後，他開口了“托馬斯。”
諾亞將這句話指向了他的祖父，聲音如同咆哮而非人類的聲音。
托馬斯·巴爾萬聽到這個陌生的聲音時，臉上仍掛著自信的冷笑，但內心卻隻有嚴肅。
他的對手是一名五階法師，而他自己隻擁有四階的精神領域。
兩人的實力極其接近，這讓他真正感到驚訝。畢竟，他確信腳下的蒙麵人就是他的孫子，而對方能在短短六十年的生命裡達到與自己相同的層次，無疑影響了他的士氣。
“麵對一個更快、更強、又無法智勝的對手，你能做什麼？”諾亞問道。
托馬斯聽到諾亞話語中的後半句，顯得有些困惑，但威廉的眼中卻閃過震驚。
這些正是他們在初次授課時威廉曾用來質問他的原話，當威廉明白弟子仍然記得這些話時，他隻能微笑著。
托馬斯並未注意到手中男子內心的波動，但他並未打斷諾亞。他知道爭取時間是對家族最好的選擇。
他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回應他的求援，但他堅信這種局麵不會持續太久。
諾亞看到了師傅臉上的笑容，心中充滿哀傷，但他依然繼續揮手，創造出數百柄虛無劍氣懸浮在身邊。
基思和其他假扮英雄級修煉者感受到了這些虛無劍氣中蘊含的力量，立即後退，甚至連托馬斯也從中感到了危險的氣息。
三人全神貫注於應對這個法術，卻沒有聽到威廉低聲說了些什麼，隻有諾亞聽見。“放棄嗎？”
威廉給出了多年前相同的回答，但諾亞迅速糾正“你要成為一把斬斷天地宿命的魔劍。”
諾亞隨口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再次揮手。
此時，虛無劍氣疾射向空中那四個人影，而諾亞在施法過程中始終注視著他的師傅。
他看到威廉的笑容在法術刺入他體內時仍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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