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皮鞋底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紗簾被海風不斷吹起,露出窗外漸厚的雲層,和慢慢變得模糊的月亮。
為首的人一步步走著,把桌椅板凳下都看了一遍,又提起窗簾看死角,電筒光幾乎照遍了他走過的每一寸路。
而那個於先生淡漠地瞧了他一眼,走到了打餐區,也學著他彎腰去看島台底下,但他態度顯然沒那麼認真,看得漫不經心,掃了一眼便直起身來,走進了廚房。
廚房比外麵要稍微複雜些,櫃子不少,還有用來放食材的各種桶。
他一路走一路開,開開合合的櫃子與桶蓋,間歇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
甚至連用來炒菜的大鐵鍋也被他揭開了蓋子。
看著裡麵滿滿當當的一鍋紅油,於先生像是覺得自己很搞笑,哼出一聲毫無感情的笑音。
·
哼笑就從頭頂傳來。
隔著櫃門,漆黑之中,兩人完全緊貼在一起。
葉空儘量把溫璨抱緊,叫他的頭埋在自己頸後,同時一隻手在他肩上死死抓著一個巨大的廚餘垃圾袋,好叫男人的身影可以完全藏在後麵。
他們呼吸糾纏,心跳合為一體。
按理說應該是非常曖昧親密的姿勢,但兩人誰也沒有心情去察覺這個。
他們都在凝神等待著。
直到噠噠的腳步聲就停在麵前。
兩人都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哐當一聲——
·
於先生非常漫不經心地拉開了最後一個洗菜台下的櫃門。
是雙開門的設計,但最邊上那半扇被鐵桶擋著,鐵桶裡不知放的什麼重得很,他就隻開了一邊,歪頭往下看了一眼。
電筒的光粗粗掃過去,下麵放著一大桶沒處理的廚餘垃圾。
他又往裡隨便看了一眼,昏暗下隻能看見堆在一起的無數垃圾袋。
亂糟糟的。
男人“嘖”了一聲,直起身轉身離開。
電筒光在櫃門的縫隙上一晃就離開了。
那沒開的半扇櫃門後,兩個人不著痕跡地放鬆了一丁點,無聲地重新呼吸起來。
於先生背後,被鬆開的半扇櫃門緩緩回彈。
可就在關門聲響起之前,突然有“啪”的一聲——
在除了腳步與開關門聲便毫無動靜的廚房裡,這動靜立刻就顯得無比突兀刺耳。
——葉空猛地收緊了手,再一次倏然止住了呼吸。
廚房外,另一個人也緩緩直起身看過來。
於先生在廚房裡回頭。
正好看到櫃門關上,發出哐的一聲。
而他視線緩緩下移,電筒光照過去,很快就找到了發出聲音的罪魁禍首——
一隻半死不活的蝦。
光照過去的時候,它還又彈了幾下,不斷發出啪啪的聲音。
順著水跡看去,應該是藏在那堆垃圾裡的。
多半是廚子手裡的漏網之魚。
於先生笑了一聲,蹲下來撿起它,拿著往門外走去。
重新黑暗下來的櫃子裡,兩人保持著靜止,一直到好幾分鐘以後,確定外麵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了,才緩緩放鬆了身體。
葉空把鼻子埋進男人的衣服裡,還揪著那隻垃圾袋不放手,用氣音低低說了聲:“好臭。”
溫璨在黑暗中無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