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人的冷漠。
帶著大包小包無數東西重新在那座孤兒院見到葉空的時候,曲霧立馬就被這種可怕的冷漠澆了一頭冰水。
興衝衝的她,對著十五歲少女猶如深淵般的眼睛,居然半天都開不了口。
她想說你還好嗎,你要不要去見見我媽媽雖然我跟她關係並不好,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我覺得每天在那裡生活都好彆扭,我想要你也跟我一起住雖然知道你肯定不會答應我,我想……
我隻是想……如果你能過得比以前快樂一點,充實一點就好了。
明明擁有漂亮的臉,驚人的天賦,可怕的才華,明明應該是一個富足而幸福的孩子,卻整天整天地發呆,看樹,空虛得像個無底洞,或者無論如何也不能填飽肚子的,永遠饑餓的怪獸。
她比葉空大幾歲。
可大多時候她都不覺得自己是姐姐。
從被葉空打破窗戶,從陰暗的禁閉室裡救出來開始,她就對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少女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雛鳥情結。
她是她的恩人,是她的救世主,她開玩笑說甘願當葉空的狗——其實很多時候這甚至不是一句玩笑話。
但,唯獨在安靜地注視她的時候,她才會深刻的感覺到自己是姐姐,而葉空,是一個比她還小幾歲的孩子。
是妹妹。
她就這麼一邊仰望她,一邊卻又心痛,憐惜,又鬱悶自己無法理解,無法感同身受。
所以在分開時,聽說她要去找親生父母,聽說她要按照原初的建議去生活和尋找——她是很高興的,雖然也很忐忑,可天知道她有多期待葉空能成為一個幸福的人。
或者哪怕不那麼幸福,隻要能稍微找到她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好。
分彆的一年中,她們的聊天框裡填滿了她的自說自話,可她都沒有放在心上,還會暗自心想她會不會已經有所收獲?有所改變了?
她就這麼期待了一路。
懷抱著滿腔興奮與熱情,懷抱著滿腔自己的改變,以及和媽媽的故事——見到了一個比一年前更加可怕的,更加徹骨漠然的少女。
如果說以前的葉空身體裡裝著一隻空虛的漫無目的的怪獸,那麼一年沒見的她,就是一隻已經吞吃過血肉,正與深淵融為一體的怪獸。
“都是因為秦悟,因為秦家,他們囚禁她,毆打她,抽她的血,催眠她的大腦讓她忘記一切,忘記自己……她被逼得走投無路,她被逼得差點殺人,她被逼忘記了希望和期待,但凡軟弱一點,她早就被那座莊園吞噬了或者乾脆早就死掉了——再見到她的時候,我卻一點都沒看出來,我一點都沒想去尋根究底,我還以為她是自己放棄了希望。”
啪嗒。
眼淚滴在報紙上,很快就泅濕了標題上“不死妖”幾個字。
“可我早該想到了,葉空是一個多麼驕傲又偏執的人,她一旦認定了,除非遭受了足以摧折任何人的可怕折磨,她怎麼可能會自動放棄?”
“可她不告訴我。”
啪嗒啪嗒。
眼淚越來越多了。
曲霧卻並沒有發出哭泣的聲音,隻是怔怔的:“我提出合作的時候,她順勢就答應了,後來我還以為是她占我的便宜,因為她是個甩手掌櫃而我什麼都甘願做,我全盤接受她提出的任何要求,但其實我在她身上賺了很多錢——這次去了南港我才知道,她原來有那麼多比我能乾比我富有的合作夥伴,她完全可以找比我有資本的人,那些人也都很喜歡她,捧著她,也願意為她付出好多,甚至在零下的天氣裡去跳海,她完全可以不必跟我合作的。”
“是我在恃寵而驕。”
她喃喃的說:“在秦悟對你動手後,她偷偷來醫院看你,和我撇清關係,其實隻是因為她知道秦悟是個瘋子,她不想連累我,而我卻對她發脾氣,我對她說了好多過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