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阿璨就不會辦成這樣,集團在他手裡,從來都不需要我操心,永遠都有漂亮的報表有長遠的計劃有蒸蒸日上的利潤!”溫勝天陰沉著臉,沉沉的說,“之前交給你,是我實在老了,有心無力,阿璨又一心頹廢不管事實,才叫你作為父親作為兒子暫且承擔一下,可現在阿璨都已經好了,他完全可以繼續接管公司。”
“……”
看著溫榮僵硬如石膏的臉,老人稍微放緩了神色,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覺得麵子上過不去,可現實遠比麵子重要,無論是對公司來說,還是對溫家來說,甚至對你自己來說,這都是最好的結果——當甩手掌櫃可比當董事長來得輕鬆一百倍,你每天繼續乾你喜歡的慈善,研究你喜歡的藝術,還能躺著拿到你兒子為你賺的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錢——難道不好嗎?畢竟你也五十幾了,生在普通人家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紀了。”
“……”
石膏像是抽搐了兩下,隨即便生出了猙獰的裂痕。
“原來你還知道我五十幾歲了。”
他自言自語般喃喃:“我五十幾了……要不是接手了公司,我至今都還隻是個不被人放在眼裡的‘小溫先生’,醉心慈善事業,醉心於所謂藝術,卻一事無成的草包。”
他緩緩抬起頭來,對著皺眉看他的溫勝天露出一個扭曲僵硬的笑容:“你不覺得好笑嗎?你的孫子在你的器重和培養下早早就成了無數人敬仰追隨的溫先生,而我,你的兒子,你孫子的親爹!卻隻是個到處參加宴會到處捐錢的小溫先生!!!”
他猛地掀翻了盤子。
坐在對麵的溫璨一個後靠避開了飛到麵前來的碗,還用筷子飛快打開了一隻勺子。
“五十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才坐上這個位置,好不容易才不靠任何人也不靠你偏愛地走到了今天。”
溫榮陰冷地凝視愣住的溫勝天,“我絕不會放手,絕不會傻傻地把我的東西讓出去——公司,原本就該是屬於我的,既然你生下了我,就應該把我看做唯一的繼承人!”
他深吸一口氣,借此平複了瘋狂起伏的胸膛,勉強以還算平和的眼神睨向了對麵的溫璨:“至於阿璨,等到我像爸你這麼老的時候,自然也會把集團交給他,他也是我唯一的繼承人。”
“無論你答不答應,法人變更這件事,都勢在必行!”
他自顧自地說完,便要邁步離開。
才走了幾步,就聽到溫璨在身後開口:“我也覺得可以。”
溫榮腳步一頓,微微回頭,對上了溫璨認真而溫和的視線。
他還聳了聳肩:“反正這段時間我也已經玩得樂不思蜀了,就像爺爺說的,當甩手掌櫃可比當董事長輕鬆一百倍,所以,我挺樂於當一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的。”
溫榮緊張的心跳因為這句話而稍微舒緩了節奏。
但瞬間,在他眼前閃過的,卻是幽暗燈光下,隔著冰冷麵具所看到的那張,同樣溫和微笑的臉,說著“我什麼都沒看見”的臉。
他心下一個哆嗦,迅速轉開視線,沉默地走遠了。
待到腳步聲消失在外,管家才小心翼翼帶著人上來收拾餐桌。
溫璨靠著椅子,看向主位上的老人。
他還是一頭獅子,卻明顯能看出遲暮的姿態來。
雖然滿腔憤怒,卻連發火都有些力不從心的樣子。
隻能叫人從他死死按著桌麵的,皺紋遍布,青筋暴起的手背上,看出一些情緒的端倪。
管家來問需不需要重新上菜,溫勝天一揮手讓他們全部下去。
溫璨知道他有話要說,便也沉默地等待著。
等到整個宅子都安靜得落針可聞,老人才緩緩出聲了。
“阿璨。”
他問,“在南港,你和你爸之間,發生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