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小廝逐一點燃了安樂院中數十盞燈火,霎時,花園內的棵棵樹木、盆盆花卉皆沐浴在一片璀璨光華之下,暮色與燭光的界限模糊,讓人恍若置身於晝夜交替的夢幻之境。
三娘看那滿院子的燈盞很是不理解,直罵薑川柏敗家。
丫鬟將晚膳擺在了院中,二十道菜,擺滿了整整一桌子。
薑易安手提筷箸,直愣愣的看著麵前的一盤炙鹿肉,回想起在畫墨院小花園裡也曾吃過這道菜。
菜沒變,一起吃飯的人不見了。
她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心中有些酸沉沉的,莫名其妙的想哭。
三娘給她夾了一筷子肉,柔聲道“吃,你今天都不曾好好吃頓飯。這是你阿兄特意備的,吃罷。”
薑東德看她興致缺缺的樣子,也夾了一筷子肉放到她碗裡,哄勸道“來,吃肉。這幾日你阿兄說了,你隻管好好吃,好好休息,其他事情有他在。你爹總算可以放下心來了。這臭小子”薑東德低低的罵了一句,接著嘴角又微微揚起。
薑川柏的脾氣,也不知道隨了誰。你說他吊兒郎當罷,說考個舉人便考上了,你說他踏實好學罷,他說不讀書就不讀書了。
這些年,他孤身一人,走南闖北,誰都說不清他在作甚?
“咳~”薑東德一念及此,心頭的不安感愈加濃烈,這滿桌子的山珍海味便都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他招呼著決明與嬤嬤好好吃,自己吩咐翠衣去廚房給他下碗清湯麵。
三娘心道真是越老毛病越多!她嘀咕道“哼,你不吃,我們吃。”
薑易安垂首撥弄著碗裡的肉片,心思重重。
“哎呀,餓死少爺我了!”薑川柏看到滿桌的飯菜,加快了腳步。
他坐到易安身旁,拿起筷箸,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三娘有些心疼的給他倒了杯水,囑咐道“慢點吃,慢點吃。”
薑易安張了張嘴想打聽下江燮的情況,可又怕阿兄生氣,於是垂首默默的繼續撥弄碗裡的肉片。
“行了,行了啊。這肉可惹你了?”薑川柏大吃了幾口墊了肚子,看到薑易安這副模樣,又氣又心疼。他拿起一個空碗,塞了滿滿一碗,放到薑易安麵前道“好好吃飯,聽到沒?”
“恩。”薑易安應聲,她大口大口嚼著肉,眼淚又莫名的掉落下來。
三娘剛想問話,被薑川柏阻止,他道“吃,吃,吃。嬤嬤吃肉,決明你也吃。這可是尋了西域的廚子做的,嘗嘗味道。”
幾人笑著點點頭,默默吃飯,在這拘謹的氛圍中,結束了晚膳。
薑川柏把薑易安喚到了書房。
書房裡散著一股淡淡的墨香,那是上好的徽州墨特有的香味。
他快速寫了幾封信,交給薑薑,而後便闔上了書房門。
薑易安憋了半天,終於開口詢問起來“阿兄,江,江燮如何了?”
薑川柏手中揮舞的毛筆依舊未停,他道“你阿兄辦事,何時出過差錯。”
薑易安聞言,長長吐出一口氣,心裡稍稍定了些。
薑川柏有點不樂意了,他啪的一下將筆扔回硯台,扯了一張椅子坐到薑易安對麵,盯著她問道“你就這般稀罕那廝?”
薑易安心裡一頓,她笑著道“沒,沒有,阿兄,我隻是好奇,好奇。”她說著說著將頭垂了下去,心虛的模樣不言而喻。
薑川柏嘴角微微一扯,他嘶了一聲,道“江大將軍一案,我已悉數查實。陸通已赴蜀地,以他的身份與手段,不出兩日便會有消息。兩日後江燮便會呈上證據交由陛下,可是”
薑川柏臉色驟變,仿佛籠罩上了一層寒霜。
薑易安追問道“阿兄,可是什麼?”
“若想扳倒太子,還得再添一把火。”他眸光微眯,頓了頓,問道“你,你可要認祖歸宗?”
薑易安思忖片刻,搖搖頭道“我隻想讓那些當年欺負我娘,欺負我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至於公主麼,算了,嘿嘿嘿,還是當阿兄的妹妹好。”
薑川柏聞言,臉色暢然。他一側嘴角微微勾起,又道“那成,阿兄想想,得在宮裡找個合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