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瑤?”紀莫年不敢上前,更不敢相信,眼前如一塊破布般被扔在玉米地裡的女孩,是詭計多端對他總是欺騙和算計的華瑤。
生動的偽裝的,和眼前殘破的她,都讓他無法相信這是一個人。
他慢慢走過去,跪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她衣服碎了,全是刮痕,體無完膚,嗓子已經啞了,可她還在本能喊著,“紀莫年,紀莫年。”
聲音很小。
他想伸手去觸碰,又不知手該放在哪裡,她全身都是蹭傷。
“華瑤?”
這一次聽清了聲音,她漸漸睜開紅腫的眼,卻是看著夜空,淚流下來,聲音卻平靜了。
紀莫年把耳朵湊過去聽,她喃喃的,“我以為你不會來找我了。他們說我不配,說我這樣的人下賤,隻會靠男人。他們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說我和你之間,隔著銀河那麼遠。可紀莫年,你看,陰天裡,根本看不到星星,更彆說銀河。
我本來就知道,我不配,我知道的。”
紀莫年心痛的無以複加,仿佛清醒過來,脫下衣服包裹住她,手足無措不知怎麼抱她才不痛,最後難以壓抑心酸,背過身去,“我背你。”
他想拉她上來,可身後的華瑤卻拽住他衣角,靠在他背上,他能清晰度感覺到她在顫抖,帶著哭腔,“那些人要把我送走,我跳了車,傷隻是跳車留下的,在車上他們確實起了壞心思,可衣服撕開,看到我的傷疤,說惡心。”
她哽咽著突然笑出了聲,“你看看,像我這樣的人,除非有特殊愛好,否則看著我都惡心。紀莫年,知道嗎,我以前覺得無所謂的,反正不是一次兩次,我就像那路邊的草,狗過去都要撒泡尿,誰想踩就可以踩一腳。
可我現在不想那麼活了,從沒有人像你對我那麼好,你把我當個人啊。所以,所以我才。”
她終於哭來,“所以我才想儘辦法留住你,哪怕你討厭我怨恨我,我都想自私的留住。
我知道我不配啊,用不著來警告我的,可因為遇見你,你和我說,我可以有新的開始。
我嘴上說不信,其實心裡樂開了花,我真的可重新開始,對吧?所以,他們撕我衣服時,我才不覺得無所謂了。”
她抱住他,“紀莫年,我真的不能留下嗎?犯過錯的人不配得到新生活嗎?”
紀莫年心痛的幾乎要裂開,轉過身將她抱在懷裡,“你沒有錯,華瑤,錯的從來都不是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送你去醫院,現在就去醫院。”
他用外套裹住她,將她橫抱起來那一刻他愣了一下,她比以前還瘦,明明這段時間在醫院該養回來的,可她為什麼比之前還瘦了,好像一把骨頭,輕飄飄的,像隨流水飄走的浮萍。
華瑤則是頭靠在他身上,看著天空,“你看啊,天上沒有銀河,我們之間沒有距離了,可也沒有月亮。
原來隻有一點光都見不到的時候,我們之間才沒有距離。紀莫年,你說,這是不是,我的命。”
紀莫年眼淚控製不住的流下來,此刻心炸裂般疼痛到了極致,他抱著她,往車那邊走,聲音顫抖,“天亮了,也看不見銀河,華瑤。
我錯了,我一開始就不該招惹你,既然我向你伸出了手,就該對你負責,我該保護你,可我沒能保護你反而害了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綁我的,是你的家人,對嗎?”
紀莫年沒有回答,可她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猜不到。
他將她放在副駕駛上,要帶她去醫院,她卻拉住他,那雙眼仿佛利劍一樣直達他的心底,將他最後的自欺欺人擊的粉碎,“不要去醫院。”
“什麼?你受傷了,要去醫院,檢查一下還有沒有彆的地方傷到。”
“沒有,我的傷都是跳車造成的,他們要把我送走,還要給我錢,沒要傷害我。真的,除了最後那兩個人起了心思。”
她聲音小了下去,看著他的眼睛,“送去哪都無所謂,可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再也沒有人對我這麼好,所以我跳了車。
他們下來追我,我跑到玉米地裡躲起來,衣服是在車上扯破的,他們沒得手,我拚命地在玉米地裡跑。可我最後沒力氣了,身上好疼。我聽到你喊我,紀莫年,我聽到了你喊我。”
“那也要去醫院。”
“去了醫院我的傷,醫生會告訴警察的。”
最後這句話打在他心上。
紀莫年愣在那,被這句話擊中,忍不住顫抖,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掉。
華瑤抱住他,“對不起。”
這三個字卻如耳光抽在他疼痛的良知上,“是我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