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暮想的兒子,培養了一段時間感情,那天白淼迷失在久違的親人相聚的美麗幻想中,在她波折坎坷的人生裡,自以為最幸福的時刻,她這一輩子都在苦苦追尋的“兒子”,卻滿眼怨恨,向她刺出利刃。
那一刻,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隨即內心劇烈的疼痛,像是什麼終於碎的再也粘不起來了。她不可置信,接受不了。
她一遍一遍問著為什麼,為什麼啊?
他恨她嗎?可他是她的兒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她這輩子舍棄所有,踏過內心恐懼和恨意,也想去擁抱的親生兒子,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在她感情最濃烈的時候給她這樣一擊,她喉頭腥甜,終於明白了那種真正心碎的滋味。
好疼啊,這輩子沒有那麼疼過,哪怕當年知道是自己親生母親將她送給惡魔時,她都沒有這般痛過。
“兒子”滿眼恨意,和她說,她才是魔鬼,她是魔鬼的女兒,他根本不是她的兒子,而是仇人。
當年男孩母親欠債被白哥弄到了地下賭場,死在了那裡。
他那時隻有幾歲,他記得那一幕,永遠都忘不了,之後的人生裡,他每時每刻都強迫自己去回憶,哪怕每次回憶都要承受無儘的痛苦。
他害怕自己忘記這份仇恨,他隻等著自己長大了,有能力的時候,一定要報仇雪恨。
可他勢單力薄,當年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白哥又是什麼人,就算報警也沒用。
他這些年一直在道上打聽,直到打聽到了地下賭場和白哥,可讓他恨極了,白哥死了。
那又如何,他的女兒還活著,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複仇早就成了他的執念,這份執念被洪先生利用了。
男孩實際上要比她“兒子”年紀大四歲,可他偽裝的很好。
他這些年受過多少苦,沒有母親的孩子要在成長的一路受多少委屈,沒人知道他曾無數次躲起來哭,在最痛苦無助的時候,就靠幻想母親活著時的樣子,和複仇的恨意支撐著。
他曾無數次羨慕那些有母親的孩子,無數次想象如果母親沒出事,自己該是多麼幸福。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這樣的人要去破壞彆人的人生,為什麼?你以為那是你父親做的,你就無辜嗎?他迫害彆人賺的臟錢你沒有花嗎?你知道他做什麼的,有試圖阻止過嗎?
你隻在乎你自己的家人,白哥是死了,可你還活著,你就要受著。”
男人雙眼猩紅,滿眼恨意,看著發愣的白淼,舉起刀子,可那一瞬,他說著狠話,知道自己多年就在求這一刻的複仇和解脫,他自知此恨綿綿,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可在舉起刀子那一刻,看到這個,自己演戲騙其入局的女人,卻手指發抖了。
這段時間他明明是在演戲,他聽了那個人的話,認為隻有讓她體會到自己的痛苦才算真的報複,死有什麼厲害的,死對他們的懲罰太簡單。
他的痛苦,要她也嘗一遍,才算公平。
這個局,她陷得越深,最後就越痛苦,他的複仇就越痛快。
所以那段時間,他演的那麼真切,那麼投入,就好像一個從小缺愛不被關注的少年,終於找到了自己母親一樣,這其中他將那些年幻想如果母親在,他會怎麼做時的所有一切,都用這場戲詮釋了出來。
對母親的依賴,對母親的愛,對母親的嗬護,撒嬌。
可他不知道是否自己演的太投入了,入戲太深了,在揮起刀子準備結束這一切時,手指卻顫抖了,遲疑了。
他明明該恨她的,該給她最後結果的懲罰,可那一刻,他卻心軟了。
而他此時更痛恨這個心軟的自己,對仇人之女的心軟,就是對死去母親的殘忍。
他痛苦的咆哮悲鳴,刀子最後沒有刺向她的胸口,而是偏了些,刺在了肩膀上,一下兩下,一共九刀,卻刀刀避開了致命位置。
白淼擦著眼角的淚,看著驚訝不已的眾人,苦笑著,“這些年的博弈,我了解洪先生,洪先生也了解我。
他知道,也試探過,明白我永遠不會給他真正的解藥。
確實,提取毒素時一同出來的解藥,我當場就毀了。
因為我根本不想讓洪先生有機會好好地活,我要讓他痛苦,讓他生不如死。
他明白這一點,自然不會聽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