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我娘和表叔嫂子去上環看過我,我就理解了父親。
知道他雖然衝我發脾氣,但是自從我賭氣出去之後,每夜都起來抽煙,夜不能寐。
他不善言辭,卻是擔心我在黑社會出事,夜裡給我打造鐵皮甲傍身,平日還幫我吃齋念佛,希望漫天神佛能夠保佑我平安無事。
上次我給他買了一套昂貴的西服,他到現在還掛在家裡簡陋的衣櫃裡,舍不得穿,連外麵的塑料薄膜都沒有拆。
見我回來,父子也算是冰釋前嫌,我問他給他買的西服為什麼不穿啊?
老爸說,這套西服好幾百,太貴了,我舍不得,我要在你結婚的時候穿。
“我靠,老豆你不是吧,我一輩子不結婚你豈不是一輩子不穿了,就放在這裡看嗎,穿吧穿吧,過兩天再給你買一件啦!”我說道。
我娘說過,我爹脾氣古怪,是因為為人正直卻沒有過過第一天好日子。
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帶給他好日子,彌補之前的不足。
父親見我即使出去混江湖,回來依舊如此孝順,心裡也非常開心。
“哎呀世文,以後再穿啦,我在調景嶺這破地方穿著乾什麼呀,穿著去賣糖水啊?”老爸笑道,將一杯清熱解火的馬蹄蓮汁遞給我。
我拿起來一飲而儘,小時候夏天就愛喝這玩意兒解暑,味道好極了。
我娘以前總說,人家賣糖水,用一半料,多加點白糖,我爹是手工削皮,親手熬製糖漿,加料加量忙活半天,最後價格還賣的比人家便宜。
事後還總掛嘴邊上,做人要勤勤懇懇,不要騙人,要正直善良,估摸著這麼多年,父親賣糖水沒賺得多少,最多贏得了一個好口碑罷了。
不過現在他不需要了,我在觀湧給他買了一家門麵,給他開了糖水鋪。
他再也不用像是以前那樣跟行腳商販一般挑著糖水桶坐在街邊賣了,我給他盤下了商鋪,還請了幫打下手的夥計。
父親開心極了,直誇我懂事了,連忙要我這次多在家裡待幾天。
我說那當然要多呆幾天啦,不然誰幫你督促商鋪裝修啊,到時候裝修好了,在這商鋪內掛上“鐘馗”二字,誰敢來收陀地費,就告訴我,我讓他死全家!
父親一聽我滿口跑火車連忙擺手“正經生意,哪兒來收保護費的,好啦,等會吃飯,要和你飲兩杯!”
母親得知我要住下多幾天,連忙去買了榮記燒雞,好酒好菜,做了滿滿一桌酒菜,請了左鄰右舍,表叔表嫂等人熱鬨的坐下。
席間,氛圍融洽,看著這熟悉而又貧瘠的調景嶺,不由得感慨萬千。
表叔和我爹笑道,這幾年啊,調景嶺的年輕人啊,越來越少咯!
都搬出去啦,以前這裡多熱鬨,大陸剛解放那會兒,五十年代初,成千上萬的人集中在這裡啊!
我哈哈大笑,說明咱們調景嶺的年輕人啊,出息了,賺到錢了,都搬出去住了。
這幾年,調景嶺的國軍後代年輕輩,都是我帶出去的,出去混社團,衣褶光鮮,要錢有錢,要女人有女人,多威風啊!
“老爸老媽,我在旺角買了樓,現在正在裝修,等到年底,你們也搬出調景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