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明坤走到周玄身邊,說:“去明江府,我們得換個身份,你選一個。”
他抽出三張“公民證”,其實就是身份證,隻有一張薄薄的紙。
“劉大茂?名字太醜了;周均,好像還行;李國民?名字太正。”
周玄選中了“周均”的身份證,收進了放日記本的內襯口袋裡,說道:“走,出發,去明江府。”
……
雲羅山脈,渾身刺滿了銅錢的祭司,手裡舉著拐仗,凝望人皮廟。
人皮廟上,周玄的臉孔作著“躊躇滿誌”狀,嘴唇輕微的動著,講出了一句話——“出發,去明江府。”
祭司轉過頭,衝周圍的刺青古族吼道:“儺神來明江府啦!彭龍,彭虎,去明江府,指引儺神,與百鬼謠相見!”
……
周玄上了火車。
平水府的火車,也分等級,一共三等。
頭等、二等、三等。
周玄、呂明坤和小福子,買的是頭等座,有棕色床可以休息,電燈、電扇自然也有。
還送餐食,洋餐中餐可以選。
小福子坐過火車,但沒坐過檔次這麼高的,他窩在坐墊上,還感歎:“這墊子真軟……”
“比三等座軟很多嗎?”周玄沒在井國坐過三等座,便問。
“三等座就沒有座位,都是站著,裡麵旅客身上扛著大包小包的,站著都費勁。”
小福子還作“抖衣服”狀,說:“夏天的時候,三等座就在火車頭後麵,那些煤灰啊,就往車裡飄,坐一趟火車下來,一身灰,下了車就得抖。”
周玄聽完,往車窗外看了眼,還真是,那火車頭燒出來的煙,像條黑龍似的。
到中午時,小福子吃過飯,先去午睡了。
周玄和呂明坤小聲聊著。
“呂師兄,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神人出現,是為了狩獵異鬼、尋找佛頭、為世間重新點燃火,那神人與異鬼,便是死對頭,
可是,神人陰人,如今看來,似乎並沒有那麼大的仇恨啊。”
“本就不該有仇恨啊。”呂明坤說:“陰人的本事是跟異鬼學的,但那些異鬼,都是被最早的神人活捉後,讓感知力強盛的人,與異鬼產生鏈接,學了異鬼的本事的。”
“原來是強行學的?”
“最開始是強行,但後來嘛,異鬼也有向井國臣服的。”
呂明坤說:“比如說我們堂口的老祖宗,便是主動臣服,所以神人和陰人,並不是對立的兩麵,隻是本事的來源不一樣而已。”
“原來如此,對了,呂師兄,我現在想學刺青的本事,需要弄到一根做刺青的骨針,這根針,去哪裡弄?”
周玄想,這骨針不至於隨便挖個墳,斬根棒骨就拿來磨吧?
“兩種方式。”
呂明坤說:“第一種,你自己去物色某個靈氣旺盛的童子,男女都行,找到靈氣足的,物色好了,取其骨做針。”
“這太殘忍了,第二種呢?”周玄問。
“去所在州府的黑市淘,淘一根靈氣足的骨頭,自己打磨成針。”
“那黑市的靈氣骨頭又是哪兒來的?”
“他們物色某個靈氣旺盛的童子……”
“……”周玄。
合著就逃不掉靈童取骨唄!
“要不然拐子的生意為什麼做得那麼大。”
呂明坤說:“血、肉、靈、道,是四種與天神氣息連接的方式,後兩者不提,血和肉,就離不開有靈性之人。
其中血包含血、皮,
肉包含肉、骨。”
“食為天才降臨三十年,那拐子也就三十年,以前沒拐子的時候,靈骨與靈血都去哪裡弄?”
“首先,以前也有拐子,隻是不像食為天做得那麼有氣候,形成了專門的堂口;其次,物色靈骨,並非就一定要拐賣,可以是一筆交易,
我瞧中了某人的腳,便付出代價買某人的腳,不一定是花錢,可以是幫他實現某個願望、幫他家人治病、幫他報仇之類的。”
說到報仇,呂明坤臉色隱隱有些難看。
周玄知道呂明坤和忤作之間有大仇,看他的表情,這場仇,似乎沒有報完。
……
火車到站了。
明江府的繁華,從火車站便可見端倪,平水府的火車站,更像前世的候車室,簡陋是它的主基調。
但明江府,樓牆高聳,窗戶開得極大,窗簾、雨棚、站門,都有其獨特的審美標準,已經具備現代化火車站的雛形了。
站大,旅客也多,
形形色色的人,烏泱泱瞎走,巡警們拎著木棒,維護著秩序,見有人瞎走亂闖,先是嗬斥,嗬斥兩句對方要是沒聽或者沒聽懂,便木棒掄去,打到聽為止。
呂明坤是周家班暗門,多年來做臟活,去過的地方不少。
周玄也是見過世麵的,他們倆人帶著小福子,倒不至於瞎走,更沒來由惹到巡警一頓棍棒。
三人走得有條不紊,忽然,一個穿著長袍的年輕人,腳下有些踉蹌,往周玄的倒了過來,同時手還不慢,往他口袋裡摸去。
“扒手。”
周玄在長袍人伸手的一刻,便感知到他想乾什麼,便伸手在褲兜的醒木上,輕輕一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