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最後一小段修改了哈,所以這一章以周玄做“天官賜福”開場。)
周玄骨牙的表麵,凝聚了一層黑色黏稠的汁液,大頭嬰兒的陰魂在被骨牙吸收的過程中,發出了嗚嗚咽咽的哭聲。
隨著哭聲漸漸消失,骨牙表層的黑色汁液,變得流光溢彩了起來,像塗了紛繁油彩的麵具。
周玄握持著骨牙,於一張較大的人皮上,刺起“天官賜福”的圖案。
這幅圖案,是周玄燒完一寸香後學會的刺青,按照正常堂口的修行進度,便是二炷香的圖案。
一炷香時,刺青為血圖。
二炷香時,刺青為魂圖。
在周玄看來,“天官賜福”在天官沒有睜眼之時,瞧不出一點點邪門的感覺。
圖中的背景是浩瀚的星空,天官身著白色星官道服,頭戴高冠,端坐在觀星台上,左手捏著一枚玉牌,右肩上懸著一盞白色飛燈。
天官嘴裡在默念,對繁星祈願,星空感受到了願力,大方的揮灑著銀白光輝,將福光灑落人間。
整幅圖的氣質,既有星空的曼妙神秘,又有天官一身的浩然正氣。
星空與天官兩股氣質,於夜空中交彙,若是仔細凝望,能在深邃中感受到極致的寧靜。
周玄做這幅刺青時,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仿佛周遭物事皆不存在,無垠的世界裡隻剩下他。
心神在寧靜,感知力也幾乎處於封閉狀態,除去運針時的點點感知,其餘絕大部分的感知像被關押在繭房裡一般,不產生任何波動。
以至於店裡走進來一男一女,周玄也完全沒有察覺到。
進來的男女,不是彆人,正是司銘與段晴嵐。
段晴嵐畏寒,此時天氣雖然開始轉涼,但單薄長袖還是穿得住的,她卻穿著厚厚襖裙,還披了件黑鬥篷。
鬥篷連著寬大帽子,罩在頭上,將她端莊美豔的臉儘數遮在黑影之中。
“這麼快就來退錢了?”
雲子良原本托著茶壺,看周玄做刺青,當他聽到腳步聲後抬頭一望,心裡叫苦不迭,合著是昨天買“佛頭”的冤大頭來了。
在雲子良看來,司銘三萬買了佛頭,僅僅過了一天又來店裡,怕是覺得貨不行,要來退款。
“這款可不能退。”
因為昨日周玄賺了三萬,給他去麻將館的牌費,從十塊漲到了五十塊!
款子要退了,他雲子良不又得窮嗖嗖的捏著十塊去打牌?
“司老板。”
“老先生。”
“你來做啥?”雲子良問道。
“哦,刺青效果好,我想再替我女兒請一幅。”司銘笑著說。
聽到“再請”,雲子良眼睛都亮了,再賣一件貨,他的牌費必然還能漲啊。
“那說什麼呢,我們店裡主打的就是童叟無欺、貨真價實。”
雲子良已經吹噓上了,在這幾句話的功夫裡,小福子已經擺好了零食盤,端著兩杯熱茶,遞給段晴嵐和司銘,
“二位客人,喝茶。”
司銘拿起兩杯茶,一杯自己喝,一杯遞給段晴嵐,他還約著段晴嵐:“夫人,我們先去外堂坐,小先生忙著在,不方便打擾他。”
“我就在這裡等著,不會打擾他的,你和老先生去外堂坐。”
段晴嵐接過茶,拒絕了司銘,整個過程,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周玄正做著的“天官賜福”。
“這刺青有門道?”司銘感覺段晴嵐狀態不對。
“大有門道,但是你瞧不出來,待這裡也白費功夫。”
段晴嵐對司銘一點不客氣,司銘隻是笑笑,沒往心裡去。
井國堂口眾多,而且修行的門道差彆極大,某個堂口認為珍貴的物件,在彆的堂口眼裡,與破爛差不多。
比如這幅天官賜福,司銘一瞧,覺得圖做得漂亮,然後就沒了,但段晴嵐卻從刺青裡,隱隱瞧出了她覺得了不起的東西。
司銘被夫人拿話懟了一句,便聽了話,去外堂和雲子良聊天去了。
沒了司銘打擾,段晴嵐小口小口的啜飲著清茶,極專心的觀摩著“天官賜福”。
天官賜福,百無禁忌。
這副圖,在許多古籍裡都有記載,在骨老會的古籍裡記載是最多的。
隻因在九大天神尚未隕落的年代裡,這方廣袤大陸中,向天祈願的六大天官,皆是從骨老裡麵挑選出來的,每年祈福三次,求天神賜福,將人間的痛苦與災厄收去一些……
對天官的理解,所有堂口都不及骨老會。
“骨老會中,天官圖極多,但都不如這位小先生,將賜福時的細節做得如此分明,這位小先生,真的是刺青古族?”
段晴嵐有些懷疑起來,曾經的刺青古族,隨大儺出世而出世,並非完全與世俗斷了往來。
若是古族之人,真有能力做出“天官賜福”的刺青,骨老會必然會花極大的代價,將這幅刺青收入囊中。
但骨老會這麼多年都沒有收錄,原因怕是古族之人,也做不出這幅刺青來。
一時間,段晴嵐的注意力,便從刺青內的天官,轉移到了周玄到底有什麼來頭上。
甚至,她忍不住想找人調查一下周玄的來曆,最終還是壓製住了這份衝動。
走江湖的,各有來頭,各有隱秘,胡亂打聽,便是大忌,若是被對方知曉,輕則斷了雙方往來,重則引來報複。
骨老會太過強勢,自然不懼怕報複,但段晴嵐知道周玄的刺青有多神妙,很怕雙方斷了往來,便打消了刺探周玄身份的念頭。
“呼,累夠嗆。”
周玄終於落筆。
刺青每次落筆,都有異象出現,比如說佛頭刺青落筆,會響起佛鐘之音。
“天官賜福”比“佛頭”的品級高了一層,自然也有異象,
隻見骨牙的最後一筆刺下,天官肩頭懸浮的白色燈籠,微微顫動,天上瀑灑的銀色福光,在緩緩流動,仿若從九天垂落的瀑布,刺青圖動起來了。
“竟是如此!?”
段晴嵐將寬帽往後拉了半寸,怕帽中黑影阻礙了自己的目光,沒能將刺青瞧得真切。
越瞧,她越是震驚。
她從刺青裡,觀察出了賜福的法則,白燈顫抖與福光流動,幾乎是同時進行,沒有前後關係。
“不是祈願,是共鳴!不是祈願,是共鳴!”
段晴嵐一連將話重複了兩遍,卻依舊無法平息內心的震動和激蕩。
“大姐,你啥時候來的?”
周玄打招呼的話語,將段晴嵐從震蕩遐思中拉扯回了現實天地。
“小先生,你是大才。”
段晴嵐毫不吝嗇對周玄的誇獎,然後介紹著自己:“我家先生,昨日在你這裡買了一幅佛頭刺青。”
“哦~”周玄拖長了語調,他和雲子良想法相同,以為段晴嵐這位女骨老,也是來退款的。
他不動聲色問道:“佛頭效果如何?”
“很好。”
好就行!
周玄鬆了一口氣,將骨牙裝回了口袋,帶著段晴嵐去了屏風之外,示意小福子將門關上。
他知道段晴嵐的身份很敏感,明江府骨老會成員。
司銘見了周玄,恭恭敬敬的打著招呼:“小先生。”
“我姓周,叫周均,你喊我……”周玄不太喜歡先生來先生去的,便引導道。
“小周先生。”
周玄:“……”
周玄抓了把瓜子,磕了兩粒,問道:“既然佛頭效果好,你們夫妻倆來找我,做什麼?”
“我們想請一幅更好的刺青。”
司銘開門見山,說道:“佛頭效果已是極好,但是……隻能用來壓製瘋症,我想……”
“你想徹底治好!”
“就這個意思。”司銘說道。
“我知道一幅圖,效果會更好,當然,不保證一定能治好,而且我沒有材料。”
周玄昨天剛學了三幅刺青。
官、道、佛,各一幅。
佛家題材的刺青,叫“拈花手印”,比佛頭的效果肯定要強許多。
“要什麼材料?”司銘問道。
“一道陰魂,和尚的陰魂。”周玄昨晚去抓了官魂。
抓魂的過程倒不複雜,但是太熬人了,一晚上才抓了一隻,有些費時費力。
現在既然有人定製刺青,那挺好,你把魂也給我抓了。
誰提出,誰解決,
關於偷懶,周玄招很多。
“和尚的魂,好弄,我這兩天就送過來,到時候,煩請小先生……”
“佛頭的價格三萬,我這次要做的刺青叫拈花手印,三萬可就拿不下來了。”
周玄又說:“具體的價格,我做完刺青之話,再知會你……”
司銘多少有點不爽,魂我給你抓,價格你提就是了,但你連價格都不先定,哪有這麼乾的。
不爽歸不爽,女兒的瘋症還掛落在刺青上,他不敢說硬話,隻帶著少許抱怨說道:“沒這麼做過生意啊?!”
“也就是沒遇上我,遇上了,你早就這麼做生意了。”
周玄說道:“就聊到這兒吧,你們找魂,找到了,我立刻動工。”
他揮了揮手,已經下了逐客令。
“小先生,你說的拈花手印,緩兩天也行,畢竟還有佛頭壓著,我家玉兒瘋症最近幾天不會犯,但是,你能不能將那幅天官賜福的刺青,出讓給我?”
段晴嵐已經開始和周玄商討著“天官賜福”的生意。
周玄很是意外,才做的刺青,墨跡怕都沒乾,竟然就要被人買走?買家還是見多識廣的骨老。
刺青,果然是門賺大錢的生意!
“額……”周玄沒著急回應段晴嵐,眼睛偷偷向雲子良瞄去。
他怕這幅刺青過於有價值,賣了可惜。
現在周玄總結了一個規律,他做的刺青,大多數都與原版效力差彆不大,但有機率做出極有價值的刺青,比如高僧望月。
高僧望月,是篇入門刺青,但因為緋月的進入,將這枚刺青的價值提高了許多檔次。
雲子良因為眼力高明,成了周玄刺青的“唯一鑒定師”,價值高低,他能瞧得明白。
此時,雲子良的右手稍稍往下壓了壓,意思是這幅刺青,價值不高,可以放心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