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緩緩抬頭,火把光影搖曳下照亮一張瘦削發黃的小臉,“青天白日已是不必怕,隻是黑夜熬人,能否給我留一盞燈。”
章武舉著火把,居高臨下盯看乾柴般的少女笑了:“你們這些世家小姐當真是不知土匪窩的厲害,白日裡同我講條件我不同你計較,這會兒還向我討燈,是真蠢還是膽子大呢。”
話音落下,他俯身逼近,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緊盯不放,許是乾的打家劫舍的活計,連帶著身上都一股子煞氣。
便是死過一次的明昭也是怕的。
正是因為死過一次,她才知曉那是什麼滋味兒。
指尖陷進皮肉之中,明昭聲色淡淡:“我隻不過是求安穩活命,一盞燈而已,不願留就算了。”
章武在少女的臉上看不出異樣神色,舉著火把在四周打量著,看到角落裡的草垛,往裡走了過去。
眼看情況不妙,明顯沒有猶豫,驚呼出聲:“我的手!”
章武吃了一驚,下意識回頭,就見明昭左手捂著右手的手背,緊皺著眉,神色痛苦。
“你又怎麼了?”章武語氣裡帶了些不耐煩。
若非是為了那點逃命的銀子,他也犯不著留著這麼個麻煩丫頭。
明昭緩緩放開自己的手,露出沾火把油的大半手背。
火把上頭沾了鬆脂,方才章武站在她身前時滴落不少在地上,明昭趁她不備忍痛抹了一把,即便是用乾草擦的及時,這會兒也燙出了大片的水泡,更彆說還有許多沾在了皮肉上,輕易弄不下來。
章武眉頭皺的更深,不過他沒什麼同情心:“燙便燙了,瞧著你也不是深宅大院裡的精貴人,忍著吧。”
“天氣炎熱,若是燙傷化膿生變導致我病重,你覺得薑家會就此放過你,到時候,隻怕你拿了銀子也沒命花。”明昭冷冷的嗤出聲。
“不過三兩日,惡化也不會這麼快,老實待著,若再鬨出動靜,彆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是女子,身上多了傷疤便是有損顏麵,薑家麵上亦是無光。”明昭說著話,一隻手抓住了章武的褲角,“終究是你害我受傷,若是你願意尋燙傷的膏藥來,待我回家,我便不會提,你看如何?”
章武聽到這兒都想笑,且不說他到底怕不怕薑家追究,就是這臭丫頭能不能活著出了這寨子大門都得另說。
他惡狠狠甩開明昭,“讓你活著,不過是怕拿不到銀子,你算什麼東西,威脅起我來了,不過一處燙傷,你惹惱了我,我就是不要銀子了結了你,薑家難道還能向我索命?”
被威脅的憤怒湧了上來,章武一把掐住了明昭的脖子,漸漸用力。
明昭幾乎被他提了起來,兩隻手扒著章武的手,臉色漲紅,窒息感撲麵而來,雙腿也不自覺撲騰著。
即便知道章武不會真正殺了自己,這種感覺也實在算不得好受。
章武欣賞著她的表情,許久才鬆手,任由她跌落地上。
“再敢囉嗦,我就叫你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撂下這句狠話,章武大概是覺得晦氣,頭也不回的走了。
明昭此刻已疼的臉色發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額上也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待腳步聲逐漸消失,草垛中的人出來了。
謝羨予看著身形狼狽的少女,從懷中掏出一個藥包丟過去,低聲道:“止疼的。”
明昭方才的行為看似是在送死實則是為了轉移章武的注意力,他雖懷疑眼前之人彆有用心,但對方到底救了自己。
撿起地上藥包,明昭有些遲疑。
藥包裡的東西……怎麼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