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顧當然知道,彆說“我全都要”了,這裡麵的內容一個都不能選。
李磐及時說道:“張相公,陸北顧強於策論,墨義、詩賦稍遜,他來時的路上便說了,聽聞張相公尤善治經,極想聆聽教誨。”
陸北顧說沒說過這話,其實並不重要。
張方平聽了也並沒有明顯表露出什麼情緒,但是他內心深處其實頗為高興,畢竟他年輕的時候就以博聞強識而聞名,對經學極有理解。
但即便如此,要是讓他抽幾天時間給陸北顧解經,對於張方平而言卻不太現實。
一方麵是他作為成都知府,幾乎是整個四川最忙碌的大員;另一方麵則是講經與寫推薦信不同,是要擔著“師生”這份更大的因果關係的。
而這時候,趙抃看出了張方平的顧慮,忽然主動說道:“此子一片赤心,若是張相公實在不得空暇,在下左右近來無事,倒是願意教幾日詩賦。”
轉運使司,一般都是秋天征稅和查賬的時候特彆忙。
而趙抃早就對益州路轉運使司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整頓,包括簡化稅賦流程,嚴懲墨吏,整頓茶政等等,一切早都有了製度。
所以平常時節下麵雖然也忙碌,但在夏初,趙抃作為轉運使卻清閒得很。
“既如此,那你們便在成都盤桓幾日吧......可有地方住?”
李磐連忙道:“與青羊宮的道人言明了,會去那裡借住幾天。”
張方平點點頭,李磐這般安排很合他心意,他不喜歡做事太高調的人。
而看著陸北顧,張方平這時候大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就起身從身後翻找了一番,抬了一個樟木書匣出來。
“這套《春秋尊王發微》是我在開封時泰山先生贈我的,裡麵還有些泰山先生的手記,應該對你科舉大有裨益,便送你吧。”
泰山先生,指的便是“宋初三先生”裡的孫複,這位大儒在泰山講學二十餘年,與其同為“宋初三先生”的弟子石介一起創立了泰山學派。
泰山學派是大宋儒學界的重要學派之一,孫複與石介整理經學思想,推廣“尊王”“道統”學說,是慶曆新政在儒學界最有力的支持者。
其中孫複主張對於經學以“不惑傳注、舍傳求經”的方法進行研究,直接啟發了理學“義理之辨”的思維模式,而石介關於“理”、“氣”、“道統”等重要概念的解釋,則對於二程和朱熹等人的影響相當之大,可以說是開理學先河。
並且泰山學派的思想隨著孫複與石介在太學的任教,在整個大宋儒學界迅速蔓延開來,現在已經成為了科舉考試製定答案時的重要依據。
而如今石介英年早逝,孫複垂垂老矣,也不再擔任國子監直講,這才顯得出這套獨一無二的《春秋尊王發微》的珍貴......不僅比市麵上賣的多了孫複本人的手記內容,更是極具收藏價值。
之前陸北顧一直沒錢買這套墨義參考書,如今竟然直接得到了孫複手記版的《春秋尊王發微》。
“多謝張相公!”
陸北顧作揖後連忙接過了樟木書匣,入手很沉。
樟木天然就有防蟲、防潮的特性,能有效保護書籍免受環境損害,在書匣材料裡是僅次於楠木的存在,可以說這個不小的書匣就已經很值錢了。
“打開看看。”張方平說道。
陸北顧當著幾人的麵打開了樟木書匣,這種藏書用具是一個“五麵匣子加可抽蓋子”的結構,便於存取且密封性較好,裡麵放著足足十二卷《春秋尊王發微》,邊口都是用細竹條加固的,再以帶子和彆子係緊。
他打開翻看了一下,書頁已經有些泛黃了,明顯是有年頭的,而且上麵記載的手記相當深奧,以他現在的經學水平很多東西完全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