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易臣伸手扶住桌沿穩住身形,方才拍案的餘震還在掌心發麻。
他扯鬆領帶,強迫自己的目光從文件上移開:“葉董,我隻是想知道,我女朋友在貴公司裡,到底被誰欺負了?”
“沒有誰欺負她,是她自願的。”
葉故淵含沙射影地回答,而後慢條斯理地擰開鋼筆。
他垂眸看著審批申請文件上池魚清秀的簽名,突然覺得呼吸發緊。
筆尖懸在空白處遲遲未落,他抬眼時眸色深不見底:“小孟總倘若覺得是我這個上司照顧不周,我可以親自去醫院探望。”
這話像是挑釁,也像是一種權利的示威。
辦公室裡的空氣瞬間凝固。
眼下這資金審批申請文件上的字,到底能不能簽,就看他孟易臣的表現了。
孟易臣望著葉故淵懸在文件上的鋼筆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生生將湧到嘴邊的質問咽回肚裡。
半晌,他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葉董日理萬機,探望的事就不勞煩了。日後,還望葉董多多關照我女朋友,彆再讓她在貴公司裡受人欺負。”
葉故淵聞言挑眉,鋼筆終於落下。
他將簽好字的審批文件推到孟易臣的跟前,漫不經心地說道:“孟大小姐的項目策劃書寫得不錯。”
孟易臣隨之拿起項目資金審批文件,後槽牙幾乎要將內側腮幫咬出血,卻仍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多謝誇獎,我會轉告我女朋友。我還有其他事,就先回去了,不打擾葉董了!”
轉身時,他聽見身後傳來鋼筆入帽的清脆聲響,葉故淵不冷不熱地一句“慢走,不送”如同無形的巴掌,狠狠摑在他臉上。
孟易臣走後,辦公室重新陷入寂靜。
葉故淵坐在辦公桌前,指節無意識摩挲著鋼筆,直到冰涼的觸感讓他回過神。
“咚咚咚——”
嚴康的敲門聲適時響起。
他不等回應便推門而入,抱著平板電腦便開始彙報今日的行程:“葉董,上午十點的……”
“去查孟池魚在哪家醫院。”葉故淵突然打斷。
他放下手裡的鋼筆,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街道,喉結滾動著補了句,“要精確到病房號。”
嚴康愣了一瞬,迅速反應過來:“是!我立刻安排。”
轉身時瞥見自家老板緊攥的拳頭,西裝袖口下青筋隱約可見,突然想起方才孟易臣說“她從你公司回來就高燒昏迷”,後頸不禁泛起涼意。
辦公室的冷氣開得十足,卻壓不住驟然緊繃的氣氛,他幾乎是小跑著退出去,生怕慢一步就觸到上司隱忍的怒火。
不到十分鐘,他又匆匆折返。
這一次,他推門時帶著小心翼翼的急促:“葉董,孟大小姐在市立醫院VIP3號病房,主治醫生是……”
話音未落,葉故淵已抓起西裝外套甩在肩上,冷硬的“會議推遲”截斷彙報,皮鞋踏過地毯的聲響急促得不像平日裡從容的模樣。
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發疼。
葉故淵站在病房門前,指節懸在門把上遲遲未動。
透過磨砂玻璃,他看見池魚蜷縮在純白被褥間的單薄身影,像是被揉皺的紙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