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微怔,隨即說道:“聖人製六經也是依據三代之事,舉其綱要,為萬世立法。”
劉協笑了一聲:“三代之政,與秦漢之政無異嗎?”
楊修毫不示弱。“大同而小異,是以聖人行事,亦有經有權。”
劉協眉梢輕揚,沒有再說話。
本想借此機會,開導楊修幾句,沒想到碰了個軟釘子。
多說無益,還是讓楊修多經曆一些事,多撞幾回南牆再說吧。
道理不能說服人,但南牆可以。
外麵的戰鼓聲又響了一會兒,隱約還能聽到交戰時的鼓聲和喊殺聲。
過了小半個時辰,鼓聲停止。
楊奉親自趕來報告,張繡率騎兵襲營,幸好安排在營外的暗哨及時報警,擊退了張繡。
不過,張繡並沒有走遠,隨時可能再來,所以營中將士隻能分批休息,可能會有些吵,還請陛下海涵。
劉協沒說什麼,勉勵了楊奉幾句。
楊奉退下,劉協重新躺倒,示意楊修也回去補覺。楊修起身,剛走到門口,劉協便睡著了。
楊修羨慕不已,自愧不如。
——
淩晨時,張繡又來了一趟,雖然依然被早早發現,未能取得實質性的戰果,但西涼騎兵就在黑暗中窺視的壓力還是讓每個人都感覺到了戰爭迫在眉睫帶來的巨大壓力。
不少人麵色憔悴,雙眼充滿血絲,走路都沒精神。
楊修更像瘟雞一般,困得渾身無力,不停的打哈欠,頭也昏沉沉的。
他有些懷念在楊定營中的日子。
那時候至少能睡個安穩覺。
看著那些在帳外守了一夜的虎賁還要忙前忙後,生火做飯,為他們打水洗漱,楊修忽然有些感動,對一個送水過來的年輕虎賁說了聲“多謝”。
年輕虎賁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侍郎客氣了,這是我的份內之事。”
楊修也笑了笑,點頭致意。
劉協遠遠地看了楊修一眼,沒作聲。
吃早飯的時候,士孫瑞送來消息,他們也受到了遊騎的騷擾,是不是張繡率領的騎兵,目前還不清楚。南北軍的騎士太少,太珍貴,士孫瑞舍不得當作遊騎,隻派步卒在附近偵察。
麵對即將到來的李傕,士孫瑞從一開始就堅定了防守的決心,儘可能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更遠處的消息,由楊定負責。
西涼人熟悉西涼人,但消息的準確性和可信度也因此大打折扣。
好在李傕終究要來的,等著就是了。
上午,劉協與楊奉繼續巡視各營,安撫將士,細化防守方案。
下午,寅時初刻,劉協收到楊定傳來的消息,李傕已經於今天上午從鄭縣起程,前鋒由他的從弟李維、李應率領,約有步騎萬餘。另據一名遊騎不太確定的消息說,飛熊軍的主將可能還是李式。
劉協每收到一個消息,都會在地圖前坐上一會兒,將代表兵力、兵種的兵俑放在相應的位置,同時分析、預測下一步的可能。
有時候準,有時候不準,有時候甚至截然相反。
他將這些一一記下,反複琢磨。
隨著地圖上的兵俑越來越來,位置漸漸確定,氣氛也漸漸緊張起來。
第三天中午,李傕到達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