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眾人就離開了屋子,將最後的時間留給那對姐妹。
青黛走在最前。她不回頭,實則腳步放得很慢,巴不得有人問起她首次捉鬼破案的壯舉。
“胖丫妹妹。”男聲冷淡板正。
青黛無比自然地旋身回頭。
陸玄真用布帕攏好先前裝屍鬼的陶罐碎片,無聲遞出了玄黃銅鏡。
青黛略微警惕地看向銅鏡,那裡麵還有三隻屍鬼呢!她沒接,一時沒明白陸玄真是什麼意思。
陸玄真說“是你以符敕鎮的屍鬼。”
“是我啊。”青黛挺胸抬頭。
陸玄真又把銅鏡往前遞,差點把青黛嚇得跳起來。她要是壓不住,那鬼從鏡子溜出來報仇就完了!
“……”兩人正僵持不下,宣玉辛含笑伸手接過,他抱著銅鏡,對青黛附耳輕聲道“憑此物,你可去監察寮領天師牌。”
青黛眼神亮起。
對!她怎麼忘了成為天師的第一步,就是擁有一張天師牌!
青黛二話不說從宣玉辛懷裡掏回銅鏡,她目光掃過姐姐姐夫兩人腰間代表玄階天師的黑玉牌,含蓄道“多謝。”
也不等陸玄真有所回應,青黛再也按捺不住,立刻拉著宣玉辛蹲到角落裡去歡天喜地。
孟輕暮輕咳一聲。
陸玄真將陶罐碎片遞給她,正色“這是那邪物留下的東西。待我們繪個追蹤溯源的法陣,試試能否找到邪物如今逃去了何處……”
“陸玄真,”周身清輝雪色的女人掩唇輕笑“我怎麼記著,有人說我家小妹……遲早會壞事?”
“你這就將玄黃銅鏡交與她了?”
陸玄真“……”這正是不久前他對孟二小姐一針見血的無情評價。
“令妹收服了屍鬼,那自然可做得了天師。就事論事而已。”陸玄真淡淡,“至於那銅鏡,我可沒有搶人功勞的愛好。”
男人望向遠處摟著夫君嘰嘰喳喳的孟二小姐,他道,“但願你家小妹能一直做個不會壞事的天師。”
“她會做好的。”孟輕暮說,“她一直是一個很努力的小姑娘。”
“如今,也快成為一個很厲害的大姑娘了。”
陸玄真不語,側目凝視孟輕暮。
他沒反駁孟家二小姐可是以遊手好閒、貪饞無度出名的。
石坡村一案的最後,孟輕暮超度了鬼魂妹妹阮玥,而陸玄真則負責將姐姐阮昭壓去監察寮。
說來唏噓,阮昭名喚“昭”,卻心甘情願過了二十多年不見天日的時光。
送彆妹妹後,她走出院子,幾度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
阮昭蜷縮著,臉色和動作都無比麻木,她徹底失了魂,一味往前走。
青黛小聲問“按照紹陵律法,她會是什麼下場?”
孟輕暮“此案不好斷。你也知道盜取命格之法頗為陰損,被害者死氣消散,連尋魂都尋不回來。還是你來的及時,我們才能發現影子妹妹那殘存的、尚未吞噬儘的楊仲之氣。”
“石坡村二十年間還不知究竟因此死了多少人,故也沒法作為定罪的證據。”
“若她刻意不認,隻憑楊仲一人之死,儘管她難免牢獄之災,但恐怕不會判得很重。”
青黛看向阮昭。
這時,阮昭卻忽然抬起了頭。
“不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昭笑了好一陣,她的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帶著“咯咯”的怪響,仿佛一同翻出了沉積多年的汙血鬱氣“我死了更好。”
她其實也不過青黛母親那般年紀,卻蒼老成了六七十歲白發蒼蒼的模樣。
青黛最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姐姐,她猛皺眉頭“你害了那麼多人,難道不該死嗎?彆作出一副要陪妹妹殉葬的感天動地的模樣。”
她想了想,上手扒了宣玉辛的外袍,丟到阮昭頭頂“現在清醒點了嗎?你以為你死了就能和妹妹團聚?我告訴你,在你真心懺悔之前,想都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