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擊鑼之聲擊碎了清早的寧靜。
僅隔一夜,晉陽的城門口搭起高台,小吏胡四賣力地敲打著。
敲打間歇,時不時扯著嗓子吼上一聲“州牧府布告!”
很快。
高台下就攢聚了大量的圍觀人群,粗略數去不下千人。
對於新來的並州牧陳無敵,人們還是抱著相當大的善意。
甭管這人是不是和之前當官的一個德行,隻要他凶名在外,隻要他能帶給並州安定,大不了就是強征些青壯、多收些糧食罷了。
餓兩頓就餓兩頓,少吃些總歸強過流離失所。
胡四也不著急,一邊敲打一邊高喝“州牧府布告”
終於。
有人耐不住性子,叫喊道“四兒,給念念,上麵寫得啥?”
對於這個常打交道的城門吏,人們並不如何敬畏,有人起頭立馬七嘴八舌地幫腔道
“小四,你就念吧,在這吊甚胃口,一點不爽利。”
“先說好,俺家可就小半缸米了,若要使稅,得許俺以獸皮相抵。”
“行了吧周獵戶,你家好歹還能使獸皮,俺家就隻能靠俺編些草席換錢使了。”
胡四如同一隻高傲的公雞,不屑地掃視一圈。
昂著頭道“去去去,州牧大人仁義,壓根沒提加收賦稅之事。”
說著,胡四笑指布告,道“看清楚咯,州牧仁德,擇賢以仁,若有大仁之名傳頌州裡,必許高位以待之。”
下麵立馬炸了鍋,不管世家咬不咬鉤,百姓可不管那麼多。
甭管希望是否渺茫,丁點希望就足以使他們瘋狂了。
在此之前,似他們這般庶民若想為官就隻有一條途徑——從軍。
腦袋彆褲腰上征戰沙場十數載,運氣好能活下來,殺得敵人足夠多,還得碰到個賞罰分明的將軍,才有那麼丁點希望完成階級躍遷。
“諸位,諸位,俺周甲願資困戶半鬥糧,你們可得幫著宣揚宣揚!到時候俺當了官,必定不負鄉親父老!”
“俺願分一間茅舍資住流民!”
“誰家孤寡,俺能幫著挑水!”
“嘿!~那俺就幫著劈柴!”
百姓的家底終究有限,最多是湊個熱鬨罷了。
然而。
就連陳叢都未料到,他放下去的長餌還不等釣到世家,卻先釣到了另外兩條大魚
人群中。
一高一矮兩個中年男子交換一番眼神,隨即看向高台上的胡四。
“這位差爺,某想問問,州牧擇仁拜官,可問家世出身否?”
胡四立馬大喝“州牧擇仁,不問出身,不看學問,隻要有大仁之名傳頌州裡,必加之!”
同樣的情況發生在祁縣、陽曲、孟縣、界休、陰館、馬邑等諸多大縣。
一傳十,十傳百。
在有心之人推動下,消息如長了翅膀般,飛進千家萬戶。
陳叢可沒心思理會外麵如火如荼的生民互助運動。
苦想三日,他終於挑好了那顆軟柿子。
“什麼?!”
州牧府正堂中。
唯一留守晉陽的程糧官驚掉了手中刀筆,見了鬼似的看向陳叢“奇襲美稷縣?州牧不知那是南匈奴王庭所在?”
陳叢點點頭“於夫羅狂妄,既然他敢將王庭設在漢地,總該讓他付出些代價。”
他想清楚了。
拋除還有用處的白波賊,周邊最軟的柿子就是南匈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