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千騎攜十日糧出譙縣向東而去。
一日轉至洨縣略作休整,轉而向北,一路朝著下邳疾馳而去。
行軍,特彆是急行軍,往往是最消磨人意誌的。
連日以來除了吃飯、搭營、睡覺,便是駕馬狂奔。
久曆戰陣的陳叢都覺得無聊,就更彆提乘興而來的青苗們了。
頭兩日新奇勁沒過時,一個個還興奮不已,湊一塊嘰嘰喳喳個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能封侯拜將般。
陳叢也不訓斥,就有的他們隨便興奮。
然而長路漫漫。
駕馬風大,話說得越多喝得風也就越多,饒是他們體壯未病,腹中不適總是有的。
千騎行進馬蹄聲響,想屁話,自然要扯著喉嚨大聲談,才能傳入對方耳朵裡。
待到三日時,攀談就少了很多,偶有零星幾句也很快就在風中消散。
期間幾乎所有人的嗓子都啞了,還有不少人腹中不適,來來回回在道旁荒草地裡方便了不少回
到第四日時。
談論聲完全消失了,隻剩下隆隆馬蹄,隊伍沉默得可怕。
馬背上的少年們跟霜打過的茄子般,低頭耷腦的,木訥地扯動韁繩前行,重複、單調且無聊
“來了。”
伴隨遠處轟鳴的馬蹄聲,下邳四門緊閉,護城河上吊橋收起,萬餘甲士手持長弓立於城頭,百餘親衛手持盾牌,拱衛其後的是徐州牧陶謙與其麾下大將曹豹。
城外光禿禿的,偶見幾棵樹、幾株草,也有被焚燒過的痕跡。
十月已過農耕時節。早在陶謙收到‘沛地騎兵突入徐地’的第一時間,就下達了‘堅壁清野’的命令。
時今,兩家雖未交惡,對方大概也不會是想憑千騎之寡圖謀徐地。
然而陶謙曾為十八鎮諸侯之舊,即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決計不會在對方來意未明之前,把一支疑似陳叢帶領的曹營精騎冒冒失失放進下邳。
城郭將近,少年們的臉上終於恢複幾分顏色,紛紛撥轉韁繩往陳叢身邊湊。
“教習!咱們此行是來攻打徐州的嗎?”曹泰最先發問。
陳叢睨了一眼曹泰,動動嘴皮都欠奉。
如果老陶謙跟於夫羅一樣不愛關門,曹泰這樣問,陳叢還覺得這小子膽大包天是個大將胚子。
現如今,下邳四門緊閉,吊橋高束。
莫說他們隻有千騎了,就算四千虎豹騎齊至,也隻有城外乾瞪眼的份。
騎兵雖被稱為冷兵器時代的最強兵種,但那也得分情況不是。
野戰沒問題,襲擾沒問題,孤軍深入搞破壞沒問題,拔寨也沒問題。
但想攻城?純屬沒睡醒。
距離城郭兩百步時,陳叢一眼就在一眾盾兵簇擁之中看到了陶謙身影。
轉而令道“子修,你隨我來,餘者止步。”
“喏。”
二馬並駕上前,行至城下。
城上甲士皆張弓,人儘一副如臨大敵模樣,盾兵更是前前後後把陶謙護了個嚴實。
陳叢打馬略向前一步,將曹昂護在身側。
旋即仰頭笑看陶謙“老陶啊,討賊舊人再相見,犯不著這般劍拔弩張吧?”
城上。
陶謙還是那副老好人形象,笑容謙卑而溫和,朝著城下陳叢拱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