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方寧隻是笑嘻嘻的看著淩睿，淩睿也拿她沒辦法，媽媽和姑姑們已經準備入座吃飯，淩睿低聲埋怨道“他就是上小學而已，你給他搞的那麼緊張乾嘛？”
鹿方寧雖然腹痛，站起來的時候有些費力，但嘴皮子不耽誤啊，輕聲細語的回應淩睿“小學生怎麼啦，你彆看不起小學生好吧。你小學的時候會重裝電腦嗎？他不但會重裝，還會搞死機呢！”
“又死機啊，”這個淩睿倒是不在意“這個電腦歲數大了，配置不行，呦呦的新電腦在咱們家裡，就是他不常回去。改天給他換一個就行。”
“嗯。”這種小事情，鹿方寧很少操心，說話的功夫和淩睿一起出來，淩母和姑姑們已經落座，看見方寧，淩母認真的看了一會兒說道“我怎麼覺得方寧今天氣色不好呢。”
鹿方寧今天是化了妝的，看一眼淩睿，道“可能是我今天這個口紅顏色不好吧。”
小姑姑也注意到了“我覺得不是，你今天的確是氣色不太好，可能是又瘦了吧，你這兩周沒來，我剛才看見你進來的時候就覺得你又瘦了一些。你現在有多少斤啊。”
鹿方寧搖頭“沒稱過，我都不敢上稱了。”
小姑姑有點羨慕嫉妒恨的意思“唉，你這種，在舞蹈教室裡麵就屬於凡爾賽的。”
淩睿夾了一些菜放在鹿方寧麵前，可鹿方寧隻顧著說話，完全沒看到似的，淩睿隻好催她“快吃飯！彆說話！”
好吧，難得回來一次，鹿方寧自然要好好表現一下，十分賞臉的把淩睿夾給自己的菜都吃完了。淩睿再想給她時，鹿方寧趕緊端走自己的小盤子，低聲說道“我好不容易吃完的。”
淩睿看她如此賣力，隻是輕輕笑了一下，不再勉強她。
吃了飯，兩位姑姑帶著孩子們下樓玩，此刻小區裡麵正是孩子們出來玩的時候，大大小小的，十分熱鬨。淩母在家追電視劇，淩睿洗碗整理餐桌，鹿方寧也隻是象征性的陪著他，淩睿也大致猜到鹿方寧要來大姨媽，自然不會讓她沾水洗碗。看她沒有力氣一般倚在料理台上，淩睿說道“你要是累了就回房間躺著吧，我自己在這兒也一樣。一會兒就好了。”
鹿方寧有點不想說話的樣子，搖搖頭，幾乎俯下身子趴在料理台上了。淩睿看她這個樣子，覺得不太對勁“你這是痛經嗎？這次怎麼這麼嚴重。”
鹿方寧彎著身子，挪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整個人窩在餐桌上，聲音有些沒有力氣“不知道，好像是上個月沒來吧，這個月就補上了。”
鹿方寧的大姨媽一向不是很準，心情好的時候能好一些，忙碌起來可能就能晚一些，此前也有過兩三個月不來的情況。所以淩睿和鹿方寧都沒有很在意，這會兒小腹部愈發脹痛，鹿方寧已經沒有力氣和淩睿說話了，全部精力似乎都在抵禦疼痛。
淩睿看她連說話都沒了力氣，放下整理廚房的事情，洗乾淨手過來，蹲在鹿方寧的麵前，見她額頭青筋分明，已有汗水落下，這怎麼可能是痛經？
“方寧，方寧！”
鹿方寧勉強抬起頭，痛的厲害讓她實在直不起腰來，聲音也變得顫抖起來“怎麼這麼痛，這次怎麼回事？”
“等我一下，我們去醫院！”淩睿心底不好的預感愈發明晰。起身衝回房間拿了手機鑰匙，語速極快的對母親說道“媽，方寧不舒服，我帶她去醫院，孩子、、、”
淩睿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鹿方寧一聲慘叫，從椅子上滑了下來，淩母也連忙站起身去看方寧，隻見方寧的牛仔褲上全是血跡。
淩睿已經來不及多說，抱起方寧直衝下樓，一路飛車直奔醫院。
即使過去好幾天，甚至幾年，淩睿回憶起這個夜晚時也有種失憶的感覺。
他隻記得，抱著方寧衝下樓的時候，呦呦看見他還喊他爸爸，可是他似乎忘了回應。
他隻記得，開車出了小區，是否路遇紅燈、路上遇到過什麼車輛、怎麼開到醫院的，這些已經全然不記得了。
他隻記得，車子停在醫院急診的門口，保安喊他淩主任，他聽見了，可是他隻顧得繞過車頭去開副駕駛的門，卻因為跑得太快，膝蓋撞在水泥隔離樁上，可他不記得疼。
他隻記得，方寧的安全帶卡的太緊，他解了好久，嘴裡不住的喊方寧，方寧，好像是保安跑過來幫他打開了的。
剩下的，他就不記得了，他被產科的護士長和普外的護士長一起攔住了，這兩個老娘們太厲害，他完全不是對手。她們把淩睿堵在了產科急診室的門口，原本還可以聽見一點點鹿方寧的啜泣聲，後來，連這一點點聲音都沒有了，耳邊全是這兩個老護士長的反複問詢
“淩主任，您愛人的姓名！”
“鹿方寧，她來過很多次，您不是認識她的嗎？”淩睿的聲音好像從來沒有這麼焦躁過。
護士長公事公辦的解釋道“淩主任，這是流程啊，我必須問的。”
另一個護士長接著問道“淩主任，您愛人的年齡？”
“36！”
“淩主任，您愛人的身高體重？”
“一米六七，體重43公斤。”
“淩主任，您愛人的身份證號您記得嗎？”
“我手機裡有她的身份證照片。護士長，可以讓我進去了嗎？”
“淩主任，您現在是病人家屬，需要登記病人信息的，您再等一下。”
兩個經驗豐富的護士長把淩睿攔在外麵整整四十分鐘，直到彆的護士跑過來告訴他們“淩主任，您可以去病房看看嫂子了，已經送過去了。”
淩睿拔腿就跑，兩個護士長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解釋一下畢竟我不是學醫的，不敢寫太多救治中的細節。隻是采訪了自己的老公，問他曾經的心情，他說我生產和手術時，隻記得護士一遍一遍的喊某某家屬，簽字。某某家屬，登記。隻記得護士給他很多單子讓他簽字，他簽了好多，即使看不懂，也不敢不簽。也許，這就是患者家屬的茫然和無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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