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廠當縫屍人那些年!
時間尚早,本來還可再縫一具屍體。
然而比起縫屍,賺取功德值無疑更重要。
屍體就在閻羅殿,明晚再來縫便是,賺取功德值的機會不常有。
陽九過去跟郭七娘說了一聲,便帶著完顏銀珠離開東廠,來到大街上。
東廠這邊,衙門林立,並不怎麼熱鬨。
慢慢來到南市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宛如有廟會一般。
站在拱橋上,完顏銀珠的嘴角掛著笑意。
都說長安是不夜城,此刻親眼目睹,真是名不虛傳。
“陽大人,謝謝你帶我來這裡。”完顏銀珠感到很滿足。
比起草原,她更喜歡長安。
來世,她想投胎在長安。
陽九笑道:“走,我們去街上逛逛。”
南市最為繁華,煙火氣最重,完顏銀珠東看看,西瞅瞅,對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都很好奇。
她潔白的玉手輕輕撫摸過那些東西,雖然感覺不到它們的溫度,但她臉上的笑容,卻是愈發燦爛。
“陽九?”剛才路邊攤吃完餛飩的十師姐,陡然瞥見了陽九。
她幾步追上,悄然尾隨,倒想看看,這大半夜的,陽九不去陪小師妹,卻跑來這熱鬨的南市,莫非是要去找誰家的小娘子?
“陽大人,我已經知足了,今晚給你添麻煩了。”完顏銀珠突然轉身,看著陽九的眸子裡,多有悲傷。
人間如此美好,可她卻死了,很快就得離開,真是舍不得。
但再怎麼不舍,也得離開啊。
陽九笑道:“如果香公主喜歡,倒是可以多留幾日。”
“不用了,這美好已經印在我的記憶中了,但願來世,我還能記得,還能找得到。”完顏銀珠對長安城的喜愛,絕非裝出來的。
陽九輕笑道:“如果傳說都是真的,那一碗孟婆湯下去,什麼都不記得了。”
“說的也是。”完顏銀珠反而笑了。
人都死了,心態更得放輕鬆,沒必要去為來生操心。
“陽大人,那你多多保重,我先走了。”完顏銀珠說著躬身朝陽九行了一禮。
陽九抱拳還禮,道:“一路走好。”
完顏銀珠邁開步子,朝前方跑去,跑著跑著便消散不見。
《功德簿》在此刻出現:
宿主幫完顏銀珠了卻遺願,獲得二十點功德,目前剩餘功德點數為一千二百一十五。
隻是陪完顏銀珠在長安街頭走走,就能得到二十點功德,感覺還不錯。
“陽九,你在自言自語什麼?”十師姐聽到陽九的那些話,簡直無法理解。
陽九轉過身,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懷孕了嘛,半夜也會覺得餓,出來吃點東西。”十師姐的右手輕輕放在肚子上。
她的小腹非常平坦,就算是懷孕,估摸也是剛懷。
陽九猛地伸手抓住十師姐的手腕,搞得十師姐尖叫出聲。
“還真是喜脈,是慕容霸的種嗎?”陽九鬆手,笑著問道。
十師姐冷笑道:“慕容霸不是早被你們砍掉腦袋了嗎?”
陽九對此並不感興趣,但若這女人以後經常來打擾他和甘思思的生活,下場可能不會太好。
陽九擺擺手,轉身便走。
十師姐站在原地,嘴角帶笑。
要在長安生活,還得養個娃,需要用很多很多銀子。
好在甘思思的日子過得不錯,隻要她留在長安,就會吃喝不愁。
來到陽宅,陽九看了一眼匾額,總覺得不對勁。
如果是姓陰的人,難道還得掛個“陰宅”不成?
尚未到子時,甘思思還在做針線活。
聽到陽九回來,她急忙將東xz起來,起身打洗腳水。
“今晚倒是早。”甘思思過來幫陽九脫掉外衣。
到了冬月,氣溫更低。
尤其是入了夜,微風也跟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火辣辣得疼。
陽九笑道:“剛才在回來的路上,我碰到伱的十師姐了,她居然真的懷孕了。”
“十師姐不是水性楊花的人啊。”甘思思對十師姐的印象還算不錯,故而才肯給她銀子。
陽九道:“可能是遇到真愛了吧。”
至於那男人去哪裡,也隻有十師姐自己知道。
洗完腳,二人便上床睡覺,難免又是春光無限好。
次日吃過早餐,甘思思早早去了火鍋店。
冬日天寒地凍,吃頓火鍋暖暖身子,乃是許多人共同的追求。
有的人一大早就會來到火鍋店,將火鍋當成了早餐。
陽九呆在屋子裡,拿出冥紙紮了個小紙人。
小紙人的相貌正是那個金國的細作。
隻要此人還在長安城,就能將其找出來。
看到小紙人抬手指路,陽九的臉上露出笑容。
這細作做夢都不會想到,陽九會通過縫屍得知他的相貌,然後又能用小紙人找到他。
“陽大人,你也來找狄閣老?”在小紙人的指引下,陽九來到了狄居易的官邸,結果卻在這裡碰到了絕情。
絕情正在狄府門口來回踱步,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陽九藏起小紙人,笑問道:“你也是?”
“有點事,但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去跟狄閣老談談。”絕情也很猶豫。
狄居易為新政操碎了心,實在不該為那些捕風捉影的事而分心。
然而此事又非小事,最近金國頻繁在邊關挑釁,極有可能會再次挑起戰事。
等這個冬天過去,開春後,兩國交戰的可能性非常高。
越是在這種緊要關頭,越要謹小細微。
陽九問道:“何事?”
此事跟陽九說了也沒什麼,或許陽九還能幫得上忙。
“是金國間客的事。”絕情小聲說道。
金國有派間客到大夏帝國,同樣大夏帝國也有派細作到金國。
即便是明麵上的戰爭,背地裡也有間諜在頻繁活動。
誰能掌握更重要的機密,誰就能在戰爭中占據主動權。
兩國在鏟除間客上,手段向來都很激進,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間客細作就像蛀蟲,若是放任不管,哪怕再強盛的帝國,也有可能會因蟲蛀而崩塌。
陽九皺眉問道:“你是說金國的細作就在狄府?”
“隻是有這個線索,具體還在查,我過來就是想知會狄閣老一聲,讓他務必小心。”絕情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細作若能潛入狄居易的官邸,的確能夠刺探到很多很有價值的消息。
陽九道:“我正好有事想找狄閣老,那我們一起?”
絕情點頭。
敲開門,二人被下人帶到了正堂。
茶喝了兩碗後,狄居易才匆匆出現。
“剛處理了點急事,怠慢了兩位,還望海涵。”狄居易為人向來都很謙卑。
看陽九不說話,絕情率先說道:“狄閣老,金國間客案,目前有眉目了。”
“這是好消息,此案一定要儘快查明,將那些細作全都清除,否則我大魏……大夏江山危矣。”狄居易沉聲說道。
絕情點點頭,道:“據可靠消息,在長安城的金國間客,少說就有三百人,而在全國各地,這個數字恐怕會更驚人。”
況且藏身在帝國的細作,可不僅僅來自金國,還有匈奴、吐蕃等國家,哪個不想推翻武夏帝國,好瓜分中原肥沃的土地。
陽九覺得那個不斷威脅金人變成細作的金人,極有可能是金國細作的頭目,隻要抓住並控製這家夥,就能將金國派遣到長安的細作全都捏在手裡。
到時候一旦開戰,他們還能通過這些細作,向金國送去假消息,從而在戰場上占得先機。
“兩位來,恐怕不僅僅是為了此事吧?”狄居易也不傻。
像這種事,絕情沒必要跑來向他彙報,直接稟明諸葛正雄,諸葛正雄自會向聖人說清。
絕情深吸口氣,道:“狄閣老,我懷疑金國間客的頭目鬼影,就在您的府上。”
“在這裡?”狄居易滿臉震驚。
狄府雖大,但府上的下人並不多,全都是狄居易親自挑選的可信之人。
如果說這些人有問題,狄居易不大相信。
但絕情的辦案能力,狄居易也很信任。
“絕情,可有眉目了?”狄居易想著低聲問道。
絕情道:“目前我敢肯定,鬼影人就在狄府,但具體是誰,還沒有頭緒,今天我過來,就是想提醒狄閣老小心點。”
“這很重要。”狄居易平日裡就在家裡處理公務,有些機密文件,有時候也會忘記收好。
即便收好了,若金國細作真在身邊,那也是防不勝防。
狄居易此前辭官離開長安,官複原職後,又回到長安的這座府邸裡,所有的下人都是曾經被遣散的那些人。
狄居易要找到他們很容易,畢竟這些人跟了他很多年,值得信任。
家裡的每一個下人,狄居易都很熟悉,此刻在腦中過了一遍,還是不敢相信其中會有金國的細作。
陽九拿出小紙人,笑道:“狄閣老,我在縫屍的時候,也發現了金國細作的問題,故而紮了這個小紙人,小紙人能幫我們找到金國細作。”
“陽大人,你這……”狄居易知道陽九很受魏忠賢的器重,甚至就連聖人都很看重陽九,儘管陽九隻是個六品小官,他也尊一聲“大人”。
陽九道:“我知道狄閣老不會相信,但正是這小紙人帶我來到了狄閣老的府上,還在門口遇到了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絕情。”
看到絕情點頭,狄居易眉頭皺得更緊。
本以為陽九和絕情是攜手而來,沒想到他們兩個是在門口碰上,而且所來是為同一件事。
“好,陽大人,那今天就讓老夫好好開開眼。”狄居易自然不會偏袒府中的下人。
如果確定那人是金國細作,按律法處置便是。
陽九舉著小紙人,道:“找到他。”
小紙人立即抬起手,指向門外。
三人離開正堂,順著小紙人所指的方向,來到了狄府的後院。
後院這裡,下人們正在忙碌,有劈柴的,有挑水的,有撿菜的……
小紙人的手指著的正是正在劈柴的那人。
其實來到這裡,不用小紙人指,陽九也已認出了那人。
“鬼影。”陽九朝著那人喊道。
絕情說金國細作的頭目叫鬼影,此人聽到這個稱呼,必定會很震驚。
然而出乎陽九的意料,此人竟是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跟其餘人一樣,都是抬頭好奇地朝這邊看來,看到狄居易也在時,紛紛過來行禮。
“老
金,你隨老夫來。”狄居易對那劈柴的漢子說道。
那漢子點點頭,惴惴不安地跟在三人身後。
來到正堂,狄居易直接問道:“老金,你當真是金國細作?”
“老爺,我跟了您這麼多年,我是誰,您還不清楚嗎?”老金撲通跪下,雙眸噙著淚水。
狄居易歎了口氣,說實話,他心裡最不希望被懷疑的人是老金。
偏偏陽九手裡的小紙人指著的就是老金。
哪怕老金真的沒有任何問題,以後也不能繼續留在府上了。
狄居易看向陽九,道:“陽大人,可還有證據?”
總不能因一個小紙人指了指,就說老金是金國細作的頭目鬼影吧?
不過狄居易知道朝廷定下的規矩,隻要可疑,便可殺。
錯殺比不殺所造成的危害要小得多。
陽九笑道:“隻要找到人,接下來的證據,自然就是口供了。”
狄居易微微皺眉。
但凡細作,全都是死士,縱然用再嚴酷的刑罰,也無法撬開他們的嘴。
況且真將他們逼急了,他們就會選擇一死了之。
撬開細作的嘴,比哄騙黃花閨女張開腿要難得多。
有真話水,就不怕人不說實話。
陽九走上前,蹲到老金的麵前,笑道:“鬼影,我知道你不怕死,但這世上,有一些非常詭異的存在,能讓你乖乖開口。”
“小的不記得曾有得罪過大人……”老金這話說的很有水平。
言外之意就是陽九如此針對他,其實是為了報私仇。
陽九猛地出手,一把老金的嘴巴,揮掌將一滴真話水送進了老金的喉嚨。
“你、你給我吃了什麼?”老金連連咳嗽,想將那冰涼的玩意兒咳出來。
陽九笑著拍拍老金的肩膀,道:“這可是好東西,敢問老哥如何稱呼?”
“鬼影……”老金一張嘴,自己都懵了。
絕情激動地道:“你果然是鬼影。”
狄居易眉頭緊皺,總覺得老金這麼回答,真是有夠扯。
就算是剛入行的細作,也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吧?
陽九笑笑,道:“很好,接下來,將你所掌握的金國細作,全都詳細寫下來,包括姓名和住址。”
“沒有筆墨……”鬼影說道。
狄居易一聲令下,很快就有下人送來筆墨。
鬼影抓起筆,唰唰奮筆疾書。
看到鬼影寫下一個個名字和住址,狄居易和絕情都看傻了眼。
“陽大人,你是不是會仙法啊?賽扁鵲也隻有在你問話時,才會說真話,現在鬼影也是這樣,還有……”絕情秀眉輕蹙,心頭徹底被迷霧罩住。
跟陽九越是熟悉,越是無法看透陽九這個人。
鬼影寫的很快,但也耗費了大量的時間。
陽九甚至都擔心真話水的效用會過去。
待到鬼影寫完,隨便問個問題,才知道真話水依然有用。
絕情收好那份名單,道:“陽大人,我現在就去……”
“絕情,不用如此著急,他們還不知道鬼影已經叛變了。”陽九讓絕情彆太著急,太過著急,反而會打草驚蛇。
這些金國細作之間,肯定有某種聯絡方式。
故而想要將他們一網打儘,還是得好好布網,然後同時行動,才不會漏掉任何一條魚,哪怕是條小魚苗,也彆想逃掉。
絕情心裡想著,若非陽九提醒,可能她真的會將事情搞砸。
鬼影跪在地上,全身劇顫。
直到此刻,他都想不通,為何陽九讓他做的事,他都無法拒絕。
“老金,你真是……”此刻證據確鑿,狄居易也無話可說。
幸好老金這家夥被陽九和絕情揪了出來,不然府上有個金國細作的頭目,早晚有一天會出大事。
“陽大人,如何處置鬼影?”絕情問道。
畢竟鬼影是陽九找到的,也是陽九讓鬼影交代了所有細作的詳細信息,如何處置鬼影,六扇門也得先聽聽陽九的意見。
陽九道:“如果能控製鬼影,讓鬼影為我們所用,或許比殺了他更有價值。”
“陽大人,這、這太冒險了。”絕情臉色大變。
哪怕是給鬼影下毒,鬼影也有可能會反咬他們一口。
像鬼影這樣的間客頭目,肯定不會怕死。
狄居易倒是覺得陽九所說很有道理,但要如何做,才能讓鬼影老實聽話呢?
忠心耿耿丹雖然不多,但陽九倒是願意賞給鬼影一顆。
留著鬼影,將來一旦跟金國開戰,必然大有用處。
為了守護三月的江山,陽九也是操碎了心。
忠心耿耿丹的事,陽九知道無法跟狄居易和絕情解釋清楚。
陽九隻是拿出忠心耿耿丹,道:“鬼影,這裡有顆毒藥,你先吃了,每三個月我會給你一顆解藥,若沒有解藥,就會毒入肺腑,爆體而亡。”
鬼影還沒說話,就被陽九捏住嘴巴,硬生生將藥丸給塞了進去。
狄居易和絕情呆呆看著,用這樣的毒藥,真能控製敵國的間客頭目?
“鬼影,我是誰?”稍等片刻,陽九笑著問道。
鬼影恭聲道:“九爺,鬼影此生,唯您馬首是瞻。”
陽九笑著點點頭,道:“此後,你就繼續留在狄閣老的府上,等我們有需要的時候,自會找你,當然從金國那邊傳來的情報,都得上報我跟狄閣老。”
“是。”鬼影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