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居易感覺鬼影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具體哪兒不一樣,又不好說。
既然鬼影仍要留在府上,狄居易覺得有必要讓親兵駐紮。
從狄府出來,絕情低聲問道:“陽大人,這樣真的可行嗎?”
間客之事,絕非小事。
真要是出了紕漏,沒人能擔得起。
陽九拍拍絕情的肩膀,笑道:“相信我。”
信九哥,得永生?
絕情倒是知道在貓不理火鍋店的那些員工當中,這六個字非常流行。
然而在絕情心裡,始終覺得陽九這人非常可靠,既然陽九如此有信心,那此事她暫時就不摻和了。
回縫屍鋪的途中,陽九看到官府剛張貼出來告示,明日午時三刻,神醫賽扁鵲將會在菜市口被砍頭。
賽扁鵲的惡行,長安百姓都很清楚,畢竟是賽扁鵲自己嘴裡說出來的,可信度非常高。
許多百姓都在痛罵,很想看到賽扁鵲的頭被砍掉。
但也有一些人,則在暗中密謀要救下賽扁鵲。
他們當中要麼是自己生病,要麼是家人朋友生病,想著隻要他們能救下賽扁鵲,賽扁鵲肯定會願意幫他們看病。
不管賽扁鵲有多邪惡,這賽扁鵲就是會看病啊。
江湖中有那麼多的神醫,可他們的醫術跟賽扁鵲相比,屁都不是。
賽扁鵲名頭太過響亮,必然會有一些腦熱之人想要劫獄,這點朝廷自然想得到,到時候菜市口那邊,定會有重兵把守。
誰敢劫法場,隻會將性命留在法場。
入夜後。
陽九剛走進東廠,就被魏忠賢叫去。
魏忠賢酷愛下棋,總是一個人在研究棋譜。
“拜見督主。”陽九行禮。
魏忠賢擺手道:“隨便坐。”
這盤棋正到精彩處,每一步都精妙絕倫,魏忠賢需要用心研究,才會對自己的棋藝大有幫助。
“督主,這一手下在那裡,白棋就會滿盤皆輸。”看到魏忠賢落子,陽九忍不住說道。
都說觀棋不語真君子,但魏忠賢隻是在複盤,絮叨兩句倒也不算是小人行徑。
魏忠賢嗬嗬笑道:“這棋本就是白棋輸了,若非有這一妙手,白棋會輸得更慘。”
“督主,但白棋若是下在這裡,局勢是不是就會變得不一樣?”陽九將魏忠賢落下的白子挪到了另一個地方。
魏忠賢盯著那地方,皺眉道:“此處早成絕境,落子也隻是……隻是……”
妙啊。
看似無用的一手,卻能打開另一片新天地,讓垂死掙紮的白棋,再獲新生。
此後就算是魏忠賢執白,也能輕鬆戰勝黑棋。
這便是真正的絕處逢生。
陽九的棋藝有多高,魏忠賢現在總算是看明白了。
如果陽九拿出真實水平來跟他對弈,恐怕下上一百盤,他也難以贏下一盤。
說完了棋,魏忠賢方才說找陽九來的正事。
“賽扁鵲儘管自己認了罪,但因他醫術高明,江湖中想求他治病的人多如牛毛,故而明天的法場,恐怕會成煉獄。”魏忠賢將一切看得非常清楚。
陽九道:“諸葛大人已經加派了人手,相信不會出什麼紕漏。”
“那今晚呢?”魏忠賢笑問。
那些江湖人若想救下賽扁鵲,在明天劫法場是最愚蠢的行為。
隻要他們當中,有個腦子稍微正常點的,他們就會在今晚行動。
在今晚跑去六扇門劫獄,成功率要遠遠高過明天去劫法場。
“我已經派人過去協助諸葛大人。”看陽九滿臉焦急,魏忠賢哈哈大笑。
這老太監非得這麼搞,就是想要顯擺自己很有能耐?
“一個賽扁鵲死就死了,但若因此激化朝廷跟江湖的矛盾,後果可就不堪設想。”魏忠賢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
陽九道:“督主若有吩咐,屬下定當……”
“過幾天,你去一趟湘西。”魏忠賢笑著說道。
陽九愣住,問道:“去湘西?”
“對,去湘西。”魏忠賢笑得很歡快。
這老狐狸,真是巴不得讓我死啊。
湘西那邊可是有曹虎在,趕屍客棧的勢力滲透進了湘西的千家萬戶。
可以說隻要涉足湘西,就會直接暴露在曹虎的麵前,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魏忠賢放下握在手裡的棋子,道:“曹虎想要乾一番大事業,如今還在準備中,我們必須得做點什麼,將這股邪惡力量扼殺在萌芽中。”
“是。”陽九應道。
他已經知道曹虎的很多秘密,倒是也想親自跟曹虎過過招。
“好了,去縫屍吧。”魏忠賢朝外擺手。
隻要有空,陽九必定會進閻羅殿,如今閻羅殿裡的屍體,有一大半都被縫好。
空出來的寒玉棺,完全能滿足從各地送來的問題屍體。
閻羅殿所承受的壓力也是減輕了不少。
魏忠賢倒是想勸陽九暫時不用如此賣力,大可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也好以更好的精力投身到縫屍偉業中。
離開魏忠賢居住的院落,陽九轉而來到閻羅殿。
玄字號房隻剩下十一具屍體,再加把勁,不日就能將這些屍體全都縫完。
然後就
該輪到地字號房了。
地字號房裡的屍體,要比玄字號房的屍體竟然多一些。
玄字號房有五十多具屍體,地字號房卻有六十多具。
推開玄字十一號房的門,一股濃濃的胭脂香味迎麵撲來。
但寒玉棺中躺著的是個男人,相貌清秀,臉白如雪。
縫屍記錄上顯示,三個因此屍而死的縫屍人,都是中毒而亡。
有的香料,本身就有劇毒,故而在調製的時候,需要掌握好份量,稍有差池,就會命喪黃泉。
也有的香料,本身沒有毒,但跟彆的香料混到一起,就會產生致命的毒氣。
這個縫屍記錄倒是有點明屍體生前是個香料商人,故而對香料的毒性,也進行了簡單的記述,就是為了提醒後麵的縫屍人,一定要小心劇毒。
點上香,打開棺蓋,香味更加刺鼻。
棺中的屍體胸口被劈開,都能看到心臟。
既然這屍體會放毒,陽九便趕緊服了顆解毒丹,以防不測。
拿出針線,才剛縫了一針,屍體上就有白氣騰起。
陽九屏住呼吸,快速縫屍。
哪怕吃了解毒丹,還是得避免吸入大量的毒氣。
隻要針紮進屍體的皮肉裡,這屍體就會釋放毒氣。
人隻要吸入這種毒氣,就會七竅流血,死得極慘。
在縫屍的時候,屍體會冒毒氣。
此外,倒是再沒不正常的地方。
憋了一口氣,陽九很快就將傷口縫好,然後飛奔到屋外,大口大口喘氣。
屍體被縫好後,就不再有毒氣冒出。
《生死簿》出現,開始記錄這屍體的生平。
這屍體名叫趙德雨,打小就對味道特彆敏感。
但凡是他聞過的味道,就會被深深根植在腦中,一輩子都忘不掉。
正是憑借這點,長大後,趙德雨成為十裡八鄉最有名的香料製造商。
但凡是趙德雨做的香料,都會被人們瘋搶。
趙德雨賣出的時候,香料的價格很是公道,隻能讓趙德雨稍微賺點錢。
對趙德雨來說,賺的錢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而製作香料,才是讓他感到快樂的事。
要是能做出一種新香料來,要比跟黃花閨女睡覺還要讓他興奮一百倍。
他對香料的癡迷程度,沒有人能夠比擬。
那些買下趙德雨香料的人,全都將香料帶到了長安城,然後以極高的價錢賣了出去,
這中間的差價非常離譜。
做了很多年香料的趙德雨,沒有變富,倒是在他這裡販賣香料的人,反而有不少人因此變成了真正的富豪。
長安城的那些富家小姐,莫不喜歡用趙德雨的香料特意調製的胭脂水粉。
哪怕後來有人將此事告訴趙德雨,趙德雨也是毫不在意。
香料在他手裡是一種價格,到了彆人手裡又變成了另一種價格,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趙德雨不在乎,有人卻很在意。
那是一個留著八字胡的猥瑣老頭,親自找上趙德雨,想要壟斷趙德雨的香料。
他會給趙德雨很多很多錢,前提是趙德雨此後製作完成的香料,全都得交給他。
趙德雨倒是很爽快,一口答應下來。
反正他的香料賣誰不是賣,而且此人給的價格更高,不賣才是傻子。
趙德雨卻沒料到,正是這個決定,竟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
那人將他的香料全都收走後,並沒有轉賣出去,而是積壓下來。
沒多久,長安城中那些用他的香料製作胭脂水粉的商家,全都因為香料而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就在那些商家快堅持不住時,那八字胡出現,一股腦將所有香料都賣了出去,價格是平日裡的數倍。
饒是如此,所有香料還是被搶購一空。
對這些商家來說,香料漲價沒什麼,畢竟原材料變貴後,他們做出來的成品胭脂水粉,售價也會跟著增高。
有些黑心商家為了獲得更高的利潤,不再采購比黃金還要貴的趙德雨的香料。
他們用亂七八糟的香料,來做替代,做出來的胭脂水粉,味道依舊好聞。
但那些姑娘塗抹到臉上,很快臉都腫得跟年豬的屁股似的。
隻要不用這些劣質胭脂水粉,腫脹的臉過幾天就會下去。
不過也有一些姑娘,因塗抹的次數太多,即便停用,臉也被毀了。
這天趙德雨在家裡製作香料,突然有一群黑衣人衝進來,二話不說,直接將趙德雨打暈給抬到了一座山穀中。
趙德雨迷迷糊糊醒來,看到的是一張無比猙獰的臉。
那是個妙齡少女,但一張臉卻被徹底毀了,皺巴巴坑窪窪,非常惡心。
那姑娘讓人摁住趙德雨,很快扒光了趙德雨的衣服,來了個霸王硬上弓。
本來她要嫁給一個大官的公子,就因用了假香料製作的胭脂,一張臉才會毀掉。
被退婚的時候,那大官的公子罵她這輩子永遠都會是朵老黃花,因為隻要看到她的那張臉,就不會有男人願意要她。
這姑娘怒不可遏,便想到了用假香料騙人的趙德雨。
破了身後,那姑娘又拿起一把刀,對著趙德雨的胸口劈了兩下。
趙德雨躺了很久,胸前鮮血如注,過了很久很久,方才咽了氣。
那姑娘的腦回路,真是特彆稀奇。
臉毀了,不去找賣假胭脂的店鋪,反而跑去找趙德雨。
要殺趙德雨前,還得讓趙德雨先爽一把,真是很貼心了。
趙德雨其實什麼都沒做錯,他就是做香料的,將香料賣給誰,以什麼價錢賣,那都是他的自由。
陽九合上棺蓋,來到旁側洗手。
縫屍一百五十七具,獎勵宿主製香術。
這製香術,就是用來製造香料的技術。
有了這技術,陽九也能做出上等的香料來。
離開後,陽九來到了隔壁的玄字十號房。
寒玉棺中躺著的竟然是曹虎。
在許多屍體的生平中,陽九都有看到過曹虎的真麵目,故而此刻才會一眼就認出來。
曹虎死了?
陽九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是名字相同,倒是不足為奇,畢竟這世間同名同姓的人非常多。
隻是名字相同,相貌也相同,那就過於巧合了。
陽九暫時不知道這具屍體的名字,隻有等將屍體縫好,從其生平來判斷此屍到底是不是曹虎。
屍體的喉嚨被割開,肚子也被割開,傷口處都已腐爛,光是看著就讓人作嘔。
縫屍記錄上顯示有兩個縫屍人,將手掌插進了自己的喉頭。
那兩個縫屍人都是普通人,不會武功,就算用上吃奶的力氣,也做不到這點。
但他們就是被自己插喉而死,死得太過詭異,讓此屍直接被送到了東廠閻羅殿。
淨手焚香,陽九打開棺蓋,一股惡臭襲來,惡心至極。
趙德雨長期跟各種香料打交道,故而死後也是周身散發著清香。
聞了散發香味的屍體,再聞這種惡臭屍體,哪怕是陽九也有點受不了。
縫屍的時候,陽九總覺得自己的雙手怪怪的。
每一針插進去,他的手都會抖,居然很想將自己的手掌插進自己的喉嚨。
這個可怕的念頭剛生出,就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握住他的手,想將他的手插進喉嚨。
陽九心頭很慌,想不到這具屍體居然還有這種本事。
即便將鎮屍符貼到屍體的身上,這種被拉扯的感覺也沒有消息。
陽九咬牙堅持,手底下的速度非常快。
將屍體縫好後,陽九長舒口氣。
到目前為止,此屍是玄字號房裡最危險的屍體。
《生死簿》現。
這屍體名叫周少剛,年幼的時候,爹娘就死在了瘟疫中。
變成孤兒的周少剛,並沒有氣餒,而是暗暗立誓,將來有一天,他一定會出人頭地,讓所有人都要對他刮目相看。
在流浪中,周少剛學過幾年武功,後來朝廷在征兵,他便報了名。
這年頭,隻要有人報名,定會被收進軍營。
不會打仗沒關係,隻要能湊個數,也能將敵人嚇破膽。
上了戰場後,周少剛非常勇猛,每次作戰,都能斬殺數十敵兵。
周少剛很快就得到了升遷。
周少剛天生就是為打仗而生。
得到將軍的賞識,官也是越做越大,周少剛反而很害怕。
此刻他所擁有的一切得來不易,算得上是他用命換來的。
萬一下次上戰場,他沒能那麼幸運,將命留在戰場上,那他此生到底做了什麼?
當時邊關戰事正吃緊,周少剛提出要解甲歸田,著實震驚到了將軍。
將軍二話不說,就將周少剛揍了一頓。
但凡是大魏帝國的好男兒,都不會像周少剛這樣貪生怕死。
將軍並沒有放周少剛離開,也沒有再讓周少剛上戰場,就留在城中,做個閒職,混口飯吃。
再次上陣殺敵,周少剛全然沒了以前的勇敢,總是畏手畏腳,有好幾次差點被敵兵斬殺。
這次僥幸活下來後,周少剛選擇當了逃兵。
隻要逃到沒人認識他的地方,他肯定能重新紮根,好好生活。
然而周少剛的好日子,隻過了不到三個月,就被官兵發現。
周少剛選擇再次逃走,而不是主動承認錯誤,祈求原諒。
那群官兵都不是吃素的,一直在追趕周少剛。
不管周少剛如此狡猾,始終沒能逃出那群官兵的手掌心。
被擒住的時候,周少剛麵露苦笑,隻要決定當了逃兵,最終等待他的肯定是死亡。
就在那些官兵要處決周少剛時,突然有一群人衝來,看到魏兵就是砍。
周少剛趁機逃跑,居然還真的讓他給跑掉了。不管周少剛如此狡猾,始終沒能逃出那群官兵的手掌心。
被擒住的時候,周少剛麵露苦笑,隻要決定當了逃兵,最終等待他的肯定是死亡。
就在那些官兵要處決周少剛時,突然有一群人衝來,看到魏兵就是砍。
周少剛趁機逃跑,居然還真的讓他給跑掉了。不管周少剛如此狡猾,始終沒能逃出那群官兵的手掌心。
被擒住的時候,周少剛麵露苦笑,隻要決定當了逃兵,最終等待他的肯定是死亡。
就在那些官兵要處決周少剛時,突然有一群人衝來,看到魏兵就是砍。
周少剛趁機逃跑,居然還真的讓他給跑掉了。不管周少剛如此狡猾,始終沒能逃出那群官兵的手掌心。
被擒住的時候,周少剛麵露苦笑,隻要決定當了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