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廠當縫屍人那些年!
盒子入水,嘩地展開,化作一朵巨大的蓮花漂浮在水麵上。
魏忠賢抓住陽九的肩膀,縱身跳到蓮花上,蓮花便在池塘裡來回遊動,速度奇快。
回到岸邊,魏忠賢收了小盒子,放進袖袋裡,笑問道:“如何?”
陽九內心自然非常驚歎,但回想《魯班書》裡的記載,裡麵並沒有這蓮花盒的製造方法。
不過裡麵確實有一些好東西,隻要做出來,會很實用。
現在機關鳥的技術已經非常成熟,陽九打算再挑選一些實用的小物件,將圖紙交給冷血去製造。
冷血熱愛此術,又有天賦,不用白不用。
回過神,看到魏忠賢臉上的笑意,仍未消失,陽九便笑著說道:“督主,這不是魯班機關術。”
魏忠賢說了,製造這蓮花盒的人自稱是魯班後人,可見那人是在胡說八道。
“你怎知不是?”魏忠賢笑問。
陽九道:“冷血專攻魯班機關術,最近製造的機關鳥大獲成功,製造技藝明顯跟此物不同。”
“你觀察得倒是仔細,沒錯,這蓮花盒不是魯班機關術,那就隻能是墨家機關術。”魏忠賢道。
魯班機關術算是機關術的祖宗,但作為後起之秀的墨家機關術,也很強大,可謂是雙雄並立。
去苗疆調查毒蟲的事,魏忠賢已經交給東廠的得力乾將。
至於調查鬼市上的那些魯班後人,魏忠賢打算交給陽九。
在長安城生活這麼久,陽九倒是頭回聽說還有鬼市一說。
不過仔細想想,就會覺得很正常,不管在怎樣的時代,總會有一些見不了光的勾當。
而給做這種勾當的庇護所,都可稱之為是鬼市。
在這裡,所有人都會戴上假麵,不能被稱為是人,稱作鬼更為恰當。
從東廠出來,陽九再次回到皇宮。
武三月睡得很熟,好在她的脈象大有好轉。
既然解毒丹對她有幫助,那就說明她是中毒,而非中蠱。
解毒丹號稱能解百毒,可這世間的奇毒,多如牛毛,怕是都能超過千種。
而且在一些偏僻的不為人知的地方,還會滋生出世人從未知曉的奇毒。
《青囊書》自然無法記錄齊全。
書中倒是有一個用銀針除毒的法子。
但這法子非常冒險,不到萬不得已,陽九不打算嘗試。
目前武三月情況穩定,肯定能撐到東廠密探帶回毒蟲。
在養心殿呆了會兒,陽九便起身離開,打算去鬼市會會那個魯班後人。
剛走出養心殿,李星江就從旁側走了過來,直接攔在陽九麵前。
“縫屍人,我們聊聊。”李星江的個頭非常高,就是那張臉看著有些稚嫩。
但對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而言,已經算是非常成熟了。
陽九笑道:“殿下請講。”
“去東宮吧。”李星江道。
李星江對自己有諸多不滿,陽九早就知道。
但因李星江始終沒有任何動作,陽九也懶得搭理。
但若李星江真想對自己做點什麼,陽九肯定不會束手就擒,而是必須得做點什麼。
顯然李星江到現在還不知道,他並非是武三月的親兒子。
在殘酷的後宮鬥爭中,武三月能夠生存下來,靠的絕非皇帝的寵幸,而是智慧。
將李星江弄過來,就是武三月最成功的手段。
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裡,當年知道真相的人,都被武三月殺掉。
若非武三月親口對陽九說出真相,陽九也不會知曉。
如今知曉這真相的人,應該隻有他跟武三月兩人。
來到東宮,李星江連碗茶都沒上。
東宮裡也非常冷清,幾乎看不到什麼下人。
“縫屍人,你可知,你過界了?”李星江雙手背在身後,冷聲說道。
陽九道:“聖人也是人。”
“聖人是龍,是真命天子。”李星江糾正。
陽九笑而不語。
李星江將他叫過來,要是為了討論這個,實在沒必要,也毫無意義。
“我知道,許多人都很欣賞你,隻有我覺得,你活著對江山對社稷無益。”李星江的聲音愈發冷冽。
陽九笑問道:“所以殿下叫我過來,是想殺我?”
“我隻是給你一個機會,可留個全屍,畢竟縫合的屍體,終歸不完美。”李星江抬手指了指遠方。
在距這邊很遠的地方長著一棵歪脖子樹,上麵懸掛著繩索,下麵還有一個小凳子,旁側還有裹屍布,準備得非常齊全,也很貼心。
陽九真是想笑,李星江此舉,未免也太幼稚了。
“如果我不想死呢?”陽九又問。
李星江道:“也行,我會給你一大筆銀子,你帶著這筆銀子,遠走高飛便是,此生莫再涉足長安。”
“要是我不想走呢?”陽九笑看著李星江。
李星江現在做的事,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江湖險惡,朝堂爭鬥,都非如此簡單的事。
李星江歎道:“我就知道你這縫屍人會這麼說,那沒辦法,我隻能親自動手,送你上路。”
說話間,李星江拿出一把短刀,指著陽九,逼迫陽九到那邊的歪脖子樹旁邊去。
李星江自然不會親自動手,隻是要逼迫陽九自己上吊。
若非將李星江一巴掌扇死會引起很大的麻煩,陽九都想將李星江的腦袋拍成肉餅。
“縫屍人,我現在還很有耐心,一直都在跟你好好說話,可千萬彆給臉不要臉。”李星江再上前一步,手裡的短刀幾乎要碰到陽九的心口。
陽九哂笑道:“沒錯,我跟三月就是你想象中的那種關係,所以你難道不該喊我一聲‘爹’?”
“大膽。”李星江怒不可遏,手裡的短刀狠狠刺向陽九的心口。
鏘。
有暗器從旁側射來,正中短刀。
短刀被擊飛的同時,李星江也是向後退去。
李星河從一側飛奔過來,瞪著李星江問道:“你這是在作甚?”
“此人必須死。”李星江從地上爬起來,寒聲說道。
李星河卻是看向陽九,問道:“陽兄,沒事吧?”
“好得很。”陽九笑道。
李星河讓陽九先走,他要留下來,好好教訓教訓李星江。
李星江被解除禁足沒多久,又開始胡作非為。
這種行為非常危險,極有可能會丟掉性命。
李星江的舉動看似傻,實則也是這家夥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
要是李星江一直老老實實,那以後就能當個王爺,安享榮華。
可現在李星江做出這種事,看來是留不得了。
等解掉武三月體內的毒,再送李星江一個大驚喜。
李星河看著樹上的繩圈,再看看落地的短刀,問道:“星江,你這是作甚?”
“皇兄,這很明顯吧,我要殺了那個縫屍人。”李星江咬牙切齒地道。
李星河道:“現在隻有陽九才能救娘。”
“說不定就是他害的娘。”李星江道。
李星河看得出來,陽九是真的很在乎武三月。
許多事情都能掩飾,可這感情,真的沒辦法遮掩。
尤其是在出事的時候,更能看出一個人到底在不在乎另一個人。
李星河倒不會反對陽九和武三月,畢竟他的反對毫無意義。
若武三月找個毫無本事的宵小,禍亂朝綱,可能他們也毫無辦法。
“皇兄,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在意?”李星江實在不敢相信,李星河竟會如此大度。
李星河道:“我跟你提過很多次,娘還很年輕。”
李星江也嘗過女人的滋味,可在他看來,武三月畢竟老了,又是聖人,實在不能找男人。
“皇兄,若你不肯幫我,此事你就彆插手了。”李星江撿起地上的刀,氣呼呼地離去。
李星河搖搖頭,要是李星江死活不聽勸,總有一天會鬨出更大的亂子,吃更大的虧,甚至會丟掉性命。
他想要救李星江的性命,隻是這話傳出去,不會有人相信。
原因很簡單,李星江若是死了,他就是江山社稷的唯一繼承者。
天下人恐怕都是這麼想的,李星河日盼夜盼,最盼望的就是李星江能夠突然暴斃。
若說李星河想救李星江的性命,眾人隻會當作樂子聽。
……
閒的時候,非常閒,閒得無聊。
可當忙起來,一堆爛事就會同時出現。
就好比這次,誰能想到會突然殺出個李星江。
回宅子的時候,陽九帶著一桶豬血,先去看望僵小蟲。
在白天,僵小蟲總是沒精打采的。
但看到豬血,他還是很激動,從棺材裡爬起來就開吃。
在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僵小蟲就一直躺在棺材裡,都沒有喝血。
有血喝肯定更好,但若沒血,僵小蟲也能活。
這家夥有多特殊,由此可見一斑。
等了半晌,也不見甘思思回來,陽九留下一封信後,便去找絕情。
絕情在長安城打擊犯罪,認識的能人異士非常多,想來也經常跟鬼市的人在打交道,讓她來帶路最是合適。
絕情已經絕望,感覺這案子真是沒法查。
聽到陽九要去鬼市,絕情瞪大眼睛,問道:“陽大人,你可知道,鬼市的人最不想跟官府的人打交道?”
“你從未去過鬼市?”陽九笑問。
絕情道:“去是去過,隻是……”
“在鬼市的那個魯班後人,非常可疑,刺客所用的武器,很有可能就是此人做的。”陽九說道。
絕情愣道:“陽大人如何知道?”
陽九剛回長安,感覺對此案的所知,要比她知道的多得多。
“魏督主告訴我的。”陽九如實說道。
絕情想了想,說道:“鬼市隻能在晚上去。”
要去鬼市,還得準備一些東西。
此前絕情為查案去鬼市,都是隻身前往,這次要和陽九同去,更為麻煩。
甘思思回來了一趟,又返回皇宮去照顧武三月。
吃過晚飯,陽九便和絕情一起,前往鬼市。
鬼市的入口就在萬年縣。
事實上,鬼市在長安城有好幾個入口,絕情隻知道這一個。
在鬼市做生意的人,大多都是一些見不得光的人。
他們最不想跟官府打交道,但許多時候,又不得不跟官府打交道。
萬年縣有座古廟,廟中香火慘淡。
進入鬼市的入口正是這座古廟後院的一口枯井。
枯井
並不深,但井底很寬敞。
淤泥早就乾涸,硬得跟石頭似的。
絕情拿出兩枚特製的銅錢,從一側的小洞裡塞了進去。
轟隆隆。
下一瞬,井底發出恐怖的巨響,像是井要塌了。
看似平整的井壁上,轉瞬赫然出現了一道門,隻能供一人進出。
從那道門進去,是一條長長的隧道,非常昏暗。
絕情在前帶路。
途中會遇到很多岔路口,一旦走錯,可能就會陷入死胡同,再難走出。
“陽大人,等會兒到了鬼市,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對不感興趣的東西,最好也彆老盯著看。”絕情低聲囑咐。
陽九笑道:“規矩我都懂,放心吧。”
都沒來過鬼市,你懂什麼?
絕情在心裡嘀咕。
陽九雖沒來過鬼市,但在電視電影裡,可是看過不少。
相信這些所謂的鬼市,內部的規矩都差不多。
這裡的東西見不得光,這裡的人更是見不得光。
從隧道出來,眼前豁然開朗,卻見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應有儘有。
這裡的構造跟陽九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紅燈燃起,景色絕美。
“在前朝的時候,因一次大地動,這塊區域塌陷進入地下,被生生掩埋,後來有人在地下發現了這片天地,慢慢地就演變成了現在的鬼市。”絕情低聲說道。
陽九笑著點點頭,對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沒興趣。
他隻想找到魯班後人,查明傷到武三月的暗器是誰做的。
就算東廠密探能從苗疆帶回毒蟲,也不見得就能給武三月解毒。
最好還是查明真相,抓住刺客,得到解藥,方才穩妥。
絕情知道陽九想找的人在哪。
穿過一座橋,繼續往前走,前麵多是賣食物的人,老板都是戴著古怪麵具,所賣的食物多是蟲子之類的東西,看著就很惡心。
陽九和絕情戴著最簡單的白色鬼麵具,隻要他們的腳步不停留,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鬼市,就不存在高聲叫賣。
在這裡做生意,講求的就是你情我願的緣分。
在比較高的地方,有一家店格外顯眼。
顯眼的原因是在那家店的門口蹲著一隻機關獸,看著像獅子,感覺又不太像。
儘管這機關獸一動不動,卻因體型龐大,麵相威武,還是會讓過路的人心生畏懼。
在機關獸的旁邊懸掛著一麵旗子,上麵寫著“魯班後人”四字。
敢情這家夥並非魯班後人,而是給自己起了個江湖諢號,就叫魯班後人。
絕情多次來鬼市查案,卻從未跟此人打過交道。
但在經過時,她有看到這魯班後人是個古稀老頭,頭發掉得沒剩下幾根。
不過這裡的生意,想來是不錯的。
在鬼市擺攤,需要承擔高昂的租金。
此店的位置好,占地又大,租金肯定非常恐怖。
“老板,我想買一個能發射毒針的暗器筒子,最好是一次能發出上百根毒針的那種。”陽九走進店裡,直入正題。
坐在一側削木頭的禿頂老頭,正是魯班後人。
聽了陽九的話,他擺手道:“小店沒有那種東西。”
“您再仔細想想,先前你不是將此物賣給了彆人?現在我要一個一模一樣的,至於價錢,我們好商量。”陽九笑道。
魯班後人哼了一聲,卻是看向絕情,道:“絕情大人,老朽知道你們在查聖人遇刺案,據說刺客用的暗器非常精妙,你們便懷疑是老朽做的,也在情理之中,但……”
“你承認凶器是你做的就好。”絕情冷聲道。
魯班後人頗為無語,歎道:“老朽後麵還有一個但是,這個但是就是老朽從不做那種害人的玩意兒。”
“死在閣下機關術下的冤魂,難道還少嗎?”絕情真是想笑。
不說彆的,隻坐在門口的那隻機關獸,殺傷力就很恐怖。
若有人將其買走,定能屠戮許多人的性命。
魯班後人嘿嘿一笑,沒有解釋。
哪怕是做菜刀的人,也不能保證賣出去的菜刀,買主就一定會用來切菜,也可能會用來殺人啊。
“此物可是你做的?”陽九將魏忠賢的蓮花盒拿了出來。
魯班後人看到那蓮花盒,麵露訝色,半晌才道:“正是。”
這個蓮花盒可不便宜,至少值二十兩黃金。
“當然官爺要是想要的話,老朽給您打個折,隻要十五兩黃金就好了。”魯班後人笑眯眯道。
陽九笑道:“好,給我來四個。”
“四個?現成的僅剩兩個,一個還是老朽留著自用,當然,要是有現銀的話,老朽還是可以賣給官爺的。”魯班後人本來想好好激激將,看能否讓陽九將兩個蓮花盒都買下。
誰知他的話還沒說完,陽九已是拿出了三錠金子,一錠十兩,正好是三十兩。
魯班後人當即拿出兩個蓮花盒,交給陽九,拿了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