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廠當縫屍人那些年!
對昨晚的事,蘇錦雲隻記得有下人說陽九在後門等她。
陽九夤夜造訪,必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她匆匆來到後門外,卻是沒看到陽九,疑惑中,有人從旁側躥出,用絲帕捂住她的口鼻,瞬間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陽九道:“天黑還是彆出門,實在有很重要的事,也得多帶一些人再出門。”
蘇錦雲點點頭,臉有點紅。
陽九笑笑,問道:“此事你跟蘇大人可說了?”
“爹很忙,也很累。”蘇錦雲覺得既然自己沒事,就沒必要去讓蘇擎蒼為此煩心。
此前她所得的怪病,乃是點蒼派下毒,蘇擎蒼事後可是想儘辦法,親自帶人殺向點蒼山。
昨晚發生的事,若是傳到蘇擎蒼的耳中,蘇擎蒼的反應肯定會更加恐怖。
陽九問道:“此事你打算就這麼算了?”
“我也不知道……”蘇錦雲垂下頭。
她做夢都沒想到,居然會有人盯上她,還做出如此可怕的事。
這事真若不管,可能那人以後會變本加厲,總纏著她不放。
昨晚想對蘇錦雲行不軌之事的男人,本事平平,絕非在蘇府後門將蘇錦雲擄走的高手。
那男人好對對,綁架的高手不好找。
橘貓從屋頂跳下來,抬起爪子,在地上寫寫畫畫。
很快它就在地上畫出了一個男人。
陽九問道:“就是此人擄走錦雲的?”
橘貓點頭。
陽九輕笑道:“算你還有點用,那這事很容易就能解決。”
“陽大哥,會不會太麻煩你?”蘇錦雲低聲問道。
陽九笑道:“這種事我喜歡。”
武三月遇刺,又中了奇毒,想來陽九也很忙。
除了親爹,蘇錦雲能依靠的人貌似也隻有陽九了。
……
“混賬。”
大堂中,一個四十出頭的肥胖男人,正怒目盯著跪在地上的年輕男人。
這年輕男人的臉腫得跟豬屁股似的,鼻頭貼著膏藥,自然是被陽九打的。
“老爺,孩子都被打成這樣了,就彆懲罰他了。”站在旁側的中年婦人,滿臉心疼。
那肥胖男人痛心疾首地道:“我忙於政務,對他疏於管教,你就知道慣著,慣著,今天他能跟彆人鬥毆,明天就敢殺人……”
“老爺,我們的孩子什麼樣,你能不清楚?他連隻雞都不敢殺,怎麼可能敢殺人呢?”中年婦人辯解。
肥胖男人坐回到椅子上,喝了口水,輕歎口氣,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真要是彆人欺負到咱頭上,爹自會給你做主,但若是你的錯,咱也得去跟人家賠禮道歉。”
“爹,我是在家裡被打的。”年輕的豬屁股男人說話都不怎麼利索,委屈得雙眸都噙著淚花。
中年婦人也趕緊說道:“是啊,老爺,賊人都欺負到家裡了,下次被殺的可能是我們啊。”
肥胖男人對此也很惱火。
府上的守衛雖比不上蘇府、諸葛府,但也絕對不差。
這小賊居然敢闖進內院,將愛子的鼻梁打碎,真是膽大包天,孰不可忍。
教訓兒子歸教訓兒子,可上門行凶的人,也得付出代價。
但詢問之下,愛子根本不認識揍他的人。
這樣事情就不好辦了。
“老爺,陽大人在外求見。”一個下人在此刻出現在門口。
肥胖男人愣道:“陽大人?”
“就是東廠的縫屍人陽九。”那下人答道。
肥胖男人臉色大變,道:“他來做什麼?”
那下人低頭不語,心裡卻在罵娘,老子隻是個跑腿的,能知道什麼?
愣了愣後,肥胖男人擺手道:“快請。”
待那下人走後,肥胖男人也是打算到門外去迎接。
他的官品跟陽九一樣,但地位嘛,卻有著天壤之彆。
“帶他下去休息。”肥胖男人走到門口,又扭頭說道。
那中年婦人急忙將愛子扶起,從後門去了內院。
陽九沒有穿官服,黑色袍子更顯莊重。
肥胖男人看到後,急忙快步迎過去,笑道:“陽大人造訪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等會兒估摸著你兒子臉上都得生輝。
“鄭大人,我是來道歉的。”陽九說是來道歉,但手上沒有拎任何禮物。
這話反而讓那肥胖男人更加疑惑。
他跟陽九素無來往,這陽九突然登門,道的哪門子的謙?
這肥胖男人正是長安萬年縣的知縣鄭有為。
萬年縣歸長安管轄,故而萬年縣的知縣,品級要比彆的地方的知縣高。
鄭有為很滿意自己現在的位置,畢竟萬年縣知縣的油水非常高。
鄭有為將陽九請進正堂,命人上茶,然後才說道:“陽大人,你這道歉,從何而來?”
“令郎是我打的。”陽九說道。
鄭有為身軀一顫,萬沒想到潛入府上行凶的人,竟然會是陽九。
陽九在長安城有著非常好的口碑,一些無處伸冤的百姓,隻要找到陽九,若他們真有冤情,問題必能得到解決。
陽九不會平白無故在深夜潛入揍人,隻能是那逆子在外麵闖下了彌天大禍。
鄭有為本以為是愛子在外麵招惹到了江湖中人,既然那人隻是揍了愛子一拳,想來此事就會了了,以後要對愛子嚴加管教,便可無事。
現在看來,事情遠比他想的要複雜。
這事陽九都參與了進來,最後該如何收場,讓鄭有為惶惶不安。
“鄭大人肯定很想知道,我為何要這麼做,對吧?”陽九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這茶真是不錯。
鄭有為歎道:“那逆子定是……”
“令郎昨晚派人綁了蘇大人的愛女蘇錦雲,意圖不軌,幸好我及時趕到……”陽九簡單說了事情的經過。
鄭有為聽得身軀劇顫,霍然起身,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落到了地上。
愛子對蘇錦雲有意,他知道這門親事肯定成不了,但還是親自去提親,自然碰了壁。
他這麼做,也是想讓兒子早點死心,也好早點找個門當戶對的好姑娘,踏踏實實過日子。
這逆子倒好,竟然膽大妄為到了這種地步。
對蘇錦雲做出那種事,哪怕沒有得手,也能要了他們一家老小的性命。
天下人都知道蘇擎蒼愛女如命,誰敢欺負其閨女,蘇擎蒼定會加倍奉還。
鄭有為的反應,陽九很滿意,至少鄭有為能明白此事的嚴重性。
陽九想著笑道:“此事蘇大人還不知道,我登門,一來是道歉,二來就是想要解決此事。”
“那逆子,回頭我定當好好收拾,道歉就不必了,這解決……”鄭有為想知道陽九要如何解決。
鄭有為知道蘇錦雲曾經得了怪病,不敢出門,京城世家的公子沒一人上門提親。
後來陽九治好了蘇錦雲的怪病,跟蘇家人的關係也親近起來。
蘇擎蒼真若不知情,那這事或許還能有回轉的餘地。
隻是由陽九出麵,鄭有為始終猜不透陽九究竟想要什麼。
陽九站起身,探頭看向內室,問道:“令郎呢?這謙還是得道的,既然是道歉,肯定得當麵道歉……”
鄭有為沒辦法,隻得讓人去將愛子叫出來。
跟豬屁股公子一同出來的,還有他的娘親。
那中年婦人躬身行禮,並未說話。
“爹,就是他,就是這狗娘養的打的我……”豬屁股公子看到陽九,怒火中燒。
想不到昨晚打了他,今天還敢登門拜訪,太囂張了。
啪。
鄭有為使出吃奶的勁,狠狠一巴掌抽在愛子的臉上。
豬屁股公子本就腫脹的臉,腫得愈發厲害,嘴角都有鮮血溢出。
“老爺……”中年婦人被嚇得不輕。
但她知道這不能怪鄭有為,辱罵朝廷命官可是重罪,況且陽九是魏忠賢跟前的紅人,他們得罪不起。
兒子會口出穢語,原因是昨晚打他的人就是陽九。
“爹,你也打我……”豬屁股公子捂著臉,帶著哭腔說道,這一張嘴,血流得更快。
中年婦人無比心疼,卻不敢去擦愛子嘴角的血跡。
鄭有為怒道:“跪下,給陽大人磕頭道歉。”
得罪蘇擎蒼不說,現在還得罪了陽九,鄭有為心頭真是絕望到了極點。
豬屁股公子倒是很倔強,目光凶狠地瞪著鄭有為。
這他娘的還是親爹嗎?
平時父子間都說不上幾句話,要說也是這不能做,那不能做,哪怕被人騎到頭上撒尿,也得忍了。
人要是活得這般窩囊,那為何還要活著?
陽九坐在椅子上,再次喝了口茶,笑道:“鄭大人,我也是為了令郎好,才說服蘇小姐隱瞞此事,不讓蘇大人知道,但現在看來,我的這片好心簡直被當成了驢肝肺。”
“陽大人,莫要動怒,這逆子,我來收拾。”鄭有為心頭怕得要命,若今天登門的是蘇擎蒼,可能早就一劍將愛子給殺了。
陽九將此事壓下,也是想保愛子一命。
鄭有為必須得抓住這個機會,不能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鄭有為,你不幫我,那我自己來。”豬屁股公子抓起鄭有為放在旁側的愛刀,一把拔出,對準陽九,大吼著刺了過去。
中年婦人都被嚇傻了,萬沒想到愛子竟會如此魯莽。
噗。
鄭有為迅疾擋到陽九的身前。
鋒利的刀尖頓時從他的右胸刺了進去。
“爹……”豬屁股公子急忙鬆手,駭然後退。
“老爺……”那中年婦人慌得手足無措。
鄭有為緩緩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道:“混賬,莫要一錯再錯,爹知道你喜歡蘇大小姐,既然人家不願,也不能做出那種事……”
這一刀,還不至於會要了鄭有為的命。
鄭有為希望自己挨的這一刀,能讓愛子及時懸崖勒馬,有所改變。
這畜生再若胡作非為,隻會害死他們全家。
陽九站起身,來到豬屁股公子麵前,問道:“昨晚幫你綁人的是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豬屁股公子已經被嚇呆了。
陽九哂笑道:“我現在是給你機會,好讓你有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如果你仍不配合,下次造訪的人會是蘇擎蒼蘇大人,到那時你們一家人的命運會如何,你好好想想吧。”
說完,陽九轉身便走。
“陽大人留步。”鄭有為想要追陽九,卻是無法起身。
陽九走
到門口停下,沒有回頭,輕歎道:“鄭大人,我已經儘力了。”
將兒子養成這樣,早晚都會給家裡帶來滅頂之災,也怨不得彆人。
若非橘貓一家子,昨晚蘇錦雲就會被這豬屁股公子給糟蹋。
真發生那樣的事,想來蘇錦雲也會鬨死鬨活。
此事明顯錯在這豬屁股公子,最無辜的就是蘇錦雲。
“陽大人,我定能管教好他,讓他以後……”鄭有為說著口吐鮮血,上氣不接下氣。
陽九哂笑道:“鄭大人,你覺得這可能嗎?”
鄭有為自己都被兒子給捅了,還在這裡說大話,著實可笑。
養出這樣的兒子,要怪隻能怪自己。
“差點忘了,鄭公子,幫你的可是此人?”陽九一伸手拿出一個小紙人。
小紙人麵目凶惡,正是豬屁股公子找的幫手。
他看在眼裡,非常震驚,不解陽九從何弄的這紙人。
“此人被砍頭時,鄭公子最好去送送他。”陽九說完便大步離去,再未停留。
中年婦人直到此刻才回過神,急忙命下人去請大夫。
大夫趕到後,小心翼翼處理好鄭有為的傷口,又給上了藥,叮囑鄭有為最近要臥床休息,不可動怒。
“你可知錯?”冷靜下來,鄭有為跟兒子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和緩。
豬屁股公子垂首站在床前,低聲道:“爹,我也是想著要是能跟蘇錦雲結合,對爹的仕途也有幫助。”
“你糊塗啊。”鄭有為心頭的氣真是不打一處來。
中年婦人也在旁邊抹淚,兒子的做法肯定是錯的。
陽九來解決此事,卻因兒子的跋扈,反讓鄭有為受傷。
蘇擎蒼若得知此事,究竟會做出怎樣的舉動,無從預料。
“老爺,我們該怎麼做?”中年婦人很是害怕。
鄭有為道:“那個幫你綁架的人,我們得交出去,而且得趕在陽大人之前交出去。”
“爹,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出賣……”豬屁股公子頓時急了。
出賣朋友這種事,一旦做了,以後就再也交不到真心的朋友了。
鄭有為歎道:“行,你可以為了朋友,讓你爹娘跟著你一起死,一家人死在一起,挺好的。”
鄭有為也不想掙紮了,生了這麼個兒子出來,想壽終正寢是不可能的。
“爹,你好歹也是個官兒啊。”豬屁股公子還是覺得自己的這個爹太窩囊太沒用了。
鄭有為嗬嗬笑道:“跟蘇擎蒼比,你爹我連個屁都不是。”
這裡是長安,六品官算個啥?
他隻是萬年縣的知縣,蘇擎蒼可是錦衣衛指揮使,大權在握,朝中敢得罪蘇擎蒼的又有幾人?
人絕對不可以無知到失去自知之明。
“孩子,就聽你爹的,難道你真想看著我們家破人亡嗎?”中年婦人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後,才知道此事究竟有多嚴重。
對孩子,的確不能國度寵溺。
“老爺,陽大人又來了。”下人在外麵說道。
鄭有為趕緊說道:“快請。”
誰知道陽九的手裡,竟然還拎著一個布袋子。
黑色的布袋子濕漉漉的,偶爾會掉落一滴鮮紅的液體,像是鮮血。
陽九二話不說,打開布袋子,從裡麵滾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嚇得那中年婦人哇哇大叫。
豬屁股公子更是無比震驚,陽九也就離開這麼會兒,居然就帶回了他好兄弟的人頭。
“陽大人真是好身手。”鄭有為笑著稱讚。
但陽九將這頭顱送過來的目的,無法踅摸。
陽九笑道:“鄭大人,這顆腦袋,你看著辦。”說完便迅疾離去。
“老爺,陽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中年婦人的心跳得很快。
地上的腦袋,雙眸圓睜,死前承受了極大的驚嚇。
鄭有為道:“陽大人的意思很明顯,就是這逆子若不知悔改,此人便是他的下場。”
豬屁股公子此刻坐在地上,被嚇得全身酥軟。
“聽你爹的,以後就呆在家裡,好好讀書,好好練武……”中年婦人現在也不敢再站在兒子這邊。
被寵上天的兒子,彆說擁有美好的未來,可能隨時都會丟掉性命。
……
將人頭送過去,就是為了恐嚇。
暫時這樣處理,陽九覺得很不錯。
但若蘇擎蒼得知此事,跑去做出彆的舉動,那是蘇擎蒼的自由。
若豬屁股公子是對甘思思下手,陽九絕對不會給他機會,當晚就會砍掉他的腦袋。
回去的途中,正好經過蘇府,陽九便順便去探望蘇錦雲。
蘇錦雲儘管使自己的一舉一動看起來都很正常,但那晚噩夢般的經曆,讓她不敢出門。
先前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敢去陽宅登門道謝。
聽到陽九到來,她滿心歡喜,對著鏡子整了整頭發,便跑到外麵。
“陽大哥,你怎麼來啦?”看到陽九已經等在外麵,蘇錦雲笑得跟個孩子似的。
陽九笑道:“我來看看你。”
蘇錦雲讓陽九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下,她親自去準備了茶點。
“錦雲,蘇大人怎沒讓你習武?”陽九好奇地問道。
綁走蘇錦雲的那家夥,武功平平,若蘇擎蒼肯好好教蘇錦雲,相信蘇錦雲定能保護好自己。
蘇錦雲笑道:“爹有教,我也有學,但我太笨了,什麼都學不會。”
有些人就是這樣,沒有練武的天賦,再怎麼努力修練都是無用。
陽九想了想,拿出一個竹筒遞給蘇錦雲,道:“這裡麵有上百根毒針,隻要這樣按一下,就能啟動。”
“毒針?”蘇錦雲臉都白了。
陽九笑道:“所以不能亂用,但關鍵時刻,能保命。”
“嗯。”蘇錦雲沒有推脫,而是收下。
就算她以後都不用此物,留著也不錯,畢竟這可是陽九送給她的禮物。
……
皇宮。
在甘思思的照顧下,武三月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
但她仍覺得渾身乏力,下床隻要走上幾步,就會累得氣喘籲籲,渾身冒汗。
“思思,今天你就回去,多陪陪九兒。”武三月批閱完手頭的奏折,長舒口氣。
甘思思笑道:“他那麼大個人,能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