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廠當縫屍人那些年!
李星河愣住。
李星江不是武三月的兒子?
開什麼玩笑?
但看李芙蓉的神色,哪像是在開玩笑?
李星河沉住氣,問道:“這話可不能亂說,芙蓉,你可有證據?”
“武三月生不了孩子。”李芙蓉哂笑。
李星河皺眉不語。
李芙蓉離開長安多年,當時離開的時候,她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又懂得什麼?
她此刻所說的事,隻能是道聽途說,無憑無據,不足為信。
“我知道哥可能不信,但我有證據。”李芙蓉笑得很歡快。
若無真憑實據,她也不會約李星河過來。
“我找到了李星江的親生爹娘,本想帶他們來長安跟李星江相認,但武三月倒好,像是早有察覺似的,竟將李星江貶去了邊關,不過這樣也好,李星江並非李家子孫,故而哥如今是李家唯一的血脈。”李芙蓉此次來長安,就是想協助李星河,鏟除武三月,奪回李家江山。
李星河眉頭緊皺,半晌才問道:“芙蓉,我知道這些年你在外麵不容易,你是不是被人騙了?”
“哥,那武三月說不定如今還是黃花閨女呢。”李芙蓉輕笑。
李星河道:“你這麼說娘……”
“那你猜她是什麼人?”李芙蓉笑問。
看李星河呆傻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猜不到。
不過對李芙蓉說的這些,李星河是死都不信。
武三月之所以能在後宮站穩腳跟,靠的就是得到了先皇的寵愛,並給先皇生了個兒子。
李星江也是因武三月太過受寵,才會被立為太子。
若說武三月還是黃花閨女,誰信啊?
先皇可謂是閱女無數,武三月要用什麼手段,才能騙得了先皇?
對李芙蓉的胡言亂語,李星河是一個字都不信。
況且就算李芙蓉能證明她所說的都是真的,又能改變得了什麼?
如今武三月就是聖人,天下百姓也已經接受,畢竟正是武三月無條件信任狄居易,大肆改革,才能讓百姓都過上好日子。
但不管怎樣,各種不公平肯定還存在。
就算朝廷再怎麼努力,短時間內也無法鏟除欺壓鄉鄰的惡霸。
隻要朝廷在努力,百姓們就能看在眼裡,也能感受得到,自然會擁戴。
現在不管是誰,若想改變現狀,推翻武三月,就是跟天下百姓為敵。
李芙蓉的眼裡隻有李家江山,從未看到過這些。
“算了,你肯定猜不到,我就直說吧,武三月是洛陽武氏。”李芙蓉笑道。
李星河頗為無語,武三月的出身,天下人儘皆知。
“哥,洛陽武氏的祖先,可是來自滇南,極其擅長幻術。”李芙蓉也不再賣關子,直接說出關鍵之處。
李星河算是明白了李芙蓉的意思,簡而言之,就是武三月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全是幻術。
不管是服侍先皇,還是生下李星江,用的都是幻術。
江湖中那些頂尖的擅長此術的高手,的確能讓幻境以假亂真,並且將在幻境中發生的事,深深根植在中術者的腦中,讓中術者以為那就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哥,你怎麼看?”李芙蓉並不打算將所有事都告訴李星河,畢竟以李星河的腦子,短時間裡肯定無法全都接受。
李星河道:“這些隻是你的猜測罷了。”
“行吧,我就知道很難說服你,那我隻問你一句,你當真不管李家江山了?”李芙蓉語聲變冷。
李星河笑道:“娘會將皇位傳給星江的。”
“我都說了,李星江不是李家人。”李芙蓉輕輕揉揉額頭,感覺她說了這麼多,真是在對牛彈琴。
李星河笑而不語。
他的這個妹妹,離家有十年之久,這麼長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
曾經李星河很是寵愛她,但此刻,感覺她非常陌生。
“哥,你幫不幫我?”李芙蓉眨眨眼睛,希望能從李星河嘴裡得到肯定的答案。
李星河道:“爹離世,你都沒來。”
李芙蓉的心,顯然變成了石頭做的。
親爹過世都不來吊唁,現在突然冒出來,說是要幫李家搶江山,誰信啊?
李星河知道他可以一口回絕,但那樣做,鬼知道李芙蓉接下來會做什麼。
或許隻有答應她,才能知道她究竟想做什麼。
李星河歎了口氣,道:“讓我再考慮考慮,我會很快給你答複。”
“好,哥,那我就不留你吃夜宵了。”李芙蓉下了逐客令。
李星河笑笑,起身離去。
闊彆十年,兄妹再見,全然沒有半點溫暖的情意,隻剩下冷冰冰的隔閡。
對李芙蓉來說,李星河沒有立即同意,算是一個好消息。
若李星河輕易答應幫忙,反而有鬼。
她剛來長安,對許多事都不熟悉,唯有慢慢做好準備,才能展開行動。
但願到那時候,李星河已經想通了。
……
看著武三月將藥喝下,陽九和甘思思都很緊張。
這兩天武三月喝藥時,有時會很痛苦,有時又毫無苦痛。
一碗藥下肚,稍微等了片刻,武三月微微一笑,表示沒事。
熬過了那麼多次痛苦,武三月都已經習慣了。
隻要不是那種痛徹心扉的痛,她都能承受。
“思思,現在我已經沒事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吧,我擔心再熬下去,你的身體會跨。”武三月看得出來,甘思思的身體非常疲憊。
甘思思就算覺得自己還熬得住,也得為肚子裡的孩子考慮。
一旦這個孩子出點什麼事,武三月肯定無法原諒自己。
陽九道:“就讓思思呆在宮裡吧,安全。”
“那好吧,但思思,你彆再去做飯了。”武三月隻有這一個要求。
甘思思點頭答應。
昨晚剛得到了一個守護神,陽九打算用在甘思思身上,原因還是為了保護甘思思肚子裡的孩子。
至於武三月,陽九打算等她的身體徹底恢複,就跟她一起修練《纏纏綿綿神功》。
既然擔心自己無法保護好身邊重要的人,那將重要的人變成頂尖高手,就能完美解決問題。
離開皇宮後,陽九直接去找絕情。
對鬼新娘案,陽九現在知道的比絕情多。
絕情這些天一直在萬年縣搞事情,嚇得萬年縣百姓入夜後,沒一人敢出門。
不過這麼做後,也有收獲。
絕情將所有收獲稍作整理後,打算去找陽九。
“絕情,又要去找九爺了?”冷血背著手從外麵進來。
絕情冷聲道:“我讓你隨便進我的房間了嗎?”
“這門開著,不會有人誤會的,倒是你,老想著去找九爺,到底是為了案子,還是為了人啊?”冷血笑著開玩笑。
絕情道:“我看得讓九哥將你的嘴巴給縫上。”
“喲,哥都叫上了。”冷血大笑。
絕情懶得跟冷血爭論,既然有了重要發現,就得去跟陽九通通氣。
她這麼做,當然是為了儘快查明鬼新娘這個案子,絕無半點私心。
“絕情,查案你得找我們啊,我們才是專業的,九爺是厲害,但他畢竟是個縫屍的……”冷血追了出來。
絕情皺眉道:“縫屍的怎麼了?縫屍的就不是人了?”
“這……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冷血想說專業的事,肯定得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才能成功。
最近案子比較少,基本上都是些小偷小盜,冷血都無用武之地。
至於機關術,不能一直埋頭其中,不然會頭痛欲裂,適得其反。
絕情剛走出六扇門,就看到陽九從一側走來。
“九哥,我剛準備去找你。”絕情迎上去。
陽九笑道:“那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
絕情臉一紅,心想這話可不能亂說。
“你看看這些。”絕情將目前發現的線索,全都整理到了一張紙上。
鬼新娘案牽扯到的事和人,梳理得非常清楚。
陽九仔細看過,稱讚道:“想不到你竟然發現了這麼多線索。”
“這些是我感覺有用的,還有一些都是無稽之談。”絕情收集到的信息非常多,要從中分辨出有用的信息,難度很大。
這幾天她一直沒有睡好,眼睛浮腫,黑眼圈都出來了。
陽九將紙條還給絕情,笑道:“在這裡麵,絕大多數都沒用,隻有這一條,很有價值。”
“鬼新娘的屍體?”絕情倍受打擊。
要知道她梳理出來的這些線索,她感覺都很有用,比如傳聞鬼新娘在成親前,就已經跟一個情郎結合了。
鬼新娘嫁入富戶,若身子不清白,被夫家知曉,肯定會很麻煩。
陽九卻很清楚,聶詩晴直到死亡,身子都是清白的。
絕情打聽到的這個傳言,僅僅是有人為了博取眼球而胡編亂造的。
反正人都死了,一切無從查證,大肆吹噓一番,相信那人肯定覺得很有成就感。
不過絕情查探到,鬼新娘的屍體在縫好後,的確是被她的爹娘帶走的。
但下葬後不久,鬼新娘的墓就被盜了,屍體也不翼而飛。
最大的可能是鬼新娘的屍體被配陰婚的人給盯上了。
《生死簿》後麵對聶詩晴屍體的記錄,簡單粗暴,就說縫屍人無法縫合聶詩晴的屍體,屍體才會被送進閻羅殿。
所有進入閻羅殿的屍體,都是如此。
但因《生死簿》的記述很模糊,陽九對此也有所懷疑,畢竟聶詩晴的屍體,的確被其爹娘帶走過,這點《生死簿》就沒有記錄。
感覺《生死簿》對不大確定的事,就會進行模糊處理,甚至完全忽視。
可見《生死簿》也不是萬能的。
“當年在長安,有一夥賊人非常猖獗,他們專挖年輕女子的屍體,然後高價賣出……”絕情說著欲言又止。
陽九笑道:“飯桶也是其中之一。”
絕情點點頭。
“那我們就去找他問問。”陽九道。
絕情覺得範仝現在是陽九的人,故而在找範仝前,先得跟陽九說一聲。
來到貓不理火鍋店,店內的食客非常多。
所有員工都在忙前忙後。
甘思思有了身孕後,梅姨的工作量就大了很多。
但梅姨就喜歡這種忙碌。
隻有時時刻刻都在乾活,才沒空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等到了晚上,又困又乏,躺床上就能一覺睡到大天亮。
陽九跟梅姨打過招呼後,帶著絕情來到樓上雅室。
這間雅室一直空著,乃是陽九招待貴賓用的。
最近又重新裝修過,更顯閒
情雅致。
“我還不餓。”絕情道。
陽九笑道:“那就陪我吃點。”
“你能不能不要……”絕情說著猛地垂下頭,耳根子紅得發燙。
陽九正要說話,卻見範仝走了進來。
範仝有點緊張,知道陽九叫他過來,肯定不是為了請他吃火鍋。
“九爺,您請吩咐。”範仝的兩隻手抓在一起,掌心裡全是冷汗。
陽九仔細打量,皺眉道:“你在害怕什麼?”
“我我我沒在害怕……”範仝說話都不利索,額頭的汗珠都流到了鼻溝裡。
這反應,隻能突出一個做賊心虛。
“你不用緊張,我不是來抓你的。”絕情笑道。
範仝長舒了口氣。
要知道他此前乾過的那些事,全都違背律法,因盜賣屍體的數量過多,被砍頭都不為過。
陽九道:“聶詩晴的屍體是你挖的吧?”
“誰啊?”範仝愣道。
絕情詳細跟範仝解釋了一下。
範仝努力回想,才知道陽九要問的是哪具屍體。
“九爺,沒錯,那女屍是我挖的,但那次不是配婚,而是……”範仝想起當時發生的事,遽然麵露驚懼。
陽九和絕情都不催促,畢竟過去了十年,有些記憶都會變得模糊,甚至全都忘記。
經絕情一提醒,範仝全都想起來了。
當年盜挖聶詩晴的屍體,他還撞上了女鬼,事後緩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緩過來。
若非為了生計,此後他都不敢再去盜挖屍體。
“鬼?”絕情聽範仝提到鬼,眉頭一皺。
範仝點頭道:“你們絕對想不到,當時雇我去挖新娘子屍體的人會是誰。”
陽九微微一笑,道:“聶詩晴。”
“九爺,你、你怎麼知道?”範仝懵了。
絕情也想到了這點,笑道:“不然你怎麼會覺得自己是撞見鬼了呢!”
“我現在全想起來了,那個晚上,天很陰,很冷,我跟幾個兄弟刨開新娘子的墳,將屍體送到雇主指定的地方,那地方……”範仝說話時,身子都在顫抖。
正好火鍋送過來,陽九和絕情便邊吃邊聽。
那是一座義莊。
所謂的義莊,就是停屍的地方,有點類似趕屍客棧。
雇主隻有一個要求,就是隻準一人來送屍體。
範仝用推車推著聶詩晴的屍體來到義莊。
當時是晚上,陰風呼嘯,空氣裡還飄著細雨。
進入義莊,將屍體放到指定的地方後,範仝就去一側亮著燈的屋子拿銀子。
說好的百兩銀子,此前雇主隻付了十兩。
這剩下的九十兩,無論如何都要拿到。
那屋子裡隻點著一根紅燭,燭火很小,將屋子照得陰森森的。
“姑娘,銀子……”範仝非常緊張,總覺得這屋子裡有鬼。
那雇主身穿血色嫁衣,背對著範仝,雙手不知道在做什麼,隻是說道:“銀子就在我旁邊,你自己拿吧。”
範仝看到在桌子上放著一個錢袋子,非常鼓。
他慢慢過去,將錢袋子拿過來,沉甸甸的,打開一看,裡麵全是白花花的銀子。
他道聲謝,就要離去。
但出於好奇心,他還是忍不住偷偷瞥了那雇主一眼。
就是這一眼,嚇得範仝鬼哭狼嚎,屁滾尿流,慌慌張張逃出了義莊。
那雇主的臉跟聶詩晴簡直一模一樣。
範仝大叫著一口氣跑回眾兄弟當中,並帶著他們繼續跑。
直到所有人都跑不動了,範仝才說起剛才在義莊的所見。
眾人都很害怕,好在範仝拿到了錢袋子,隻要有銀子分,大家都很開心。
可當範仝將錢袋子拿出來,隻覺錢袋子輕了很多,這回打開一看,裡麵裝著的赫然是紙糊的銀元寶,嚇得範仝趕緊將錢袋子丟掉。
但其餘人死活都不信,堅信範仝是想獨吞銀子,才會玩出這麼一出。
無論範仝怎麼解釋,兄弟們就是不信。
鬨到最後,範仝差點被打死,也跟那夥兄弟不歡而散。
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不敢再去挖墳,直到肚子餓得實在受不了,不得不重操舊業。
“九爺,你相信我嗎?”範仝緊張地問道。
陽九笑道:“當然相信,撞鬼這種事,每個人都會在一生中碰到幾次,像你乾的那種事,多碰幾次都很正常。”
範仝苦著一張臉。
若非遇到陽九,可能到現在,他還在亂葬崗盜屍呢。
範仝離開後,絕情有些失落,雖說這是個突破口,但線索到這裡,其實已經斷了。
“九哥,接下來該怎麼辦?”絕情現在有點絕望。
陽九道:“飯桶遇到的不是鬼,而是聶詩晴的孿生姐姐。”
“聶詩晴還有個孿生姐姐?”絕情大為震驚。
這點向來都是無人知曉。
很明顯,就是聶詩晴的姐姐雇範仝等人盜挖了聶詩晴的屍體。
陽九夾了一塊肉,放到絕情的碗裡,笑道:“先吃飯,吃飽了我們去拜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