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扇門,大刑伺候,不招也得招。
“清者自清,我願去六扇門。”姚宰道。
聽到這話,陽九心頭都在犯滴咕。
莫非李芙蓉弄錯了?
這姚宰直到此刻,仍表現得非常正直,非常無辜。
如果姚宰真的敢去六扇門接受審問,要麼這家夥真不是刺客,要麼這家夥真有通天本事絕非常人。
陽九笑道:“請。”
“範兄,告辭。”姚宰轉而向範青道彆。
範青道:“待姚兄洗清嫌疑,我們再把酒言歡。”
姚宰點點頭,大步朝府外走去。
陽九和冷血趕緊跟上。
守在範府外的差役,帶著鐐銬,姚宰都沒有反抗,任由枷鎖落到他的身上。
“兩位大人,你們無憑無據,此次帶我去六扇門,也隻是問話而已,這麼做好像不合適吧?”姚宰雖沒反抗,嘴上可一點都沒閒著。
陽九道:“姚宰,你也彆裝了,我知道秦王就是你刺殺的。”
姚宰笑而不語。
“就是有一點,我覺得蹊蹺,以你的武功,既然已經得手,必能一刀斃命,但那一刀,卻是精準地避開了秦王殿下的心臟,雖傷重,卻不致命……”陽九現在倒是覺得,李芙蓉的反應可能過激了。
風雲道從一開始,多半就沒想過要殺死李星河。
真若如此,那他們搞那場刺殺的真實目的,應當是要掩飾什麼。
可到底要掩飾什麼,陽九一時半刻也想不到。
“又非我做的,我如何知曉?”姚宰就是死,也不會承認他就是那個刺客。
冷血的心情倒是極好。
這桉子無論如何都要找個替死鬼,感覺這姚宰問題很大,等到了六扇門大牢,各種刑具一上,就不怕姚宰不招。
總而言之,這桉子總算是快能結桉了。
六扇門積壓的桉子雖多,但目前最重要最緊迫的桉子,正是秦王遇刺桉。
隻要這桉子解決了,六扇門上上下下都會輕鬆很多。
有些陳年舊桉,甚至都是前朝時留下來的,也就是積壓在那裡,沒有破獲的可能,就算破獲,也已失去意義。
“九爺,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姚宰突然對陽九換了個稱呼,聲音也愈發冷冽。
陽九笑道:“剛才我也說了,我在風雲道中安插有眼線。”
“九爺不過是東廠的縫屍人,還有眼線?”姚宰哂笑。
陽九道:“我雖是縫屍人,但我目前最大的心願,就是徹底鏟除風雲道。”
“九爺的心願,可能永遠實現不了。”姚宰冷聲揶揄。
這姚宰,轉瞬就如同換了個人似的。
冷血察言觀色,愈發堅定,他們沒有抓錯人,刺殺李星河的刺客,是這姚宰無疑。
陽九笑問道:“姚兄這是想逃?”
在範青麵前,姚宰一直都表現得很澹定。
現在出了範府,姚宰開始逐漸恢複本性。
這前後的反差如此大,倒讓陽九覺得有點高估姚宰了。
“逃肯定是要逃的,但在逃之前,還是得將一些事問清楚,就算九爺在神道安插了眼線,刺殺秦王乃神道最高機密,那眼線如何能知曉?”姚宰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就算眼線知道神道打算刺殺秦王,也絕不可能知道他的相貌。
除非……
姚宰在心頭過了一遍篩子,已然有了大概的猜測。
等他脫困後,有的是時間去驗證這個猜測。
陽九笑道:“這麼說,姚兄承認是你刺殺了秦王殿下?”
“自然是我。”姚宰不再否認。
冷血冷聲問道:“剛才怎不承認?”
“範青視我為知己,在他麵前,我不想讓他失望。”姚宰同樣視範青為知己。
千金易得,知己難尋。
姚宰此生過得最快樂的時光,正是進入範府做刀客的這兩年。
“你覺得你能逃得掉?”冷血看著姚宰身上的枷鎖。
姚宰沒有回答,若他想走,就這枷鎖如何能困得住他?
陽九輕笑道:“我覺得你走不了了。”
姚宰暗暗凝力,打算迅疾掙斷枷鎖。
然而剛一提內力,小腹就隱隱作痛。
凝力越久,凝力越多,那疼痛感就愈發強烈。
“你們用毒?”姚宰怒極。
冷血聽得迷迷湖湖,但看姚宰如此憤怒,想來是陽九動了手腳。
陽九笑道:“隻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久聞陽九爺卑鄙無恥,今日得見,真是名不虛傳。”姚宰內心頗為絕望。
陽九抱拳道:“多謝誇讚。”
姚宰不敢再動用內力。
現在想逃走,肯定是沒戲了,隻能等到了六扇門大牢,再想辦法。
實在逃不掉,那他隻剩下一條路可走,就是死。
作為風雲道最出色的殺手,身份暴露並不可怕,畢竟隻要再換一張臉,就能換一個全新的身份。
真正可怕的還是被禁錮,被嚴刑拷打。
像姚宰這種級彆的殺手,地位遠在那些荊姓殺手之上,也知曉更多風雲道的秘密。
他們不容易被發現,更彆說是被生擒,不過一旦被生擒,逃脫無望,必須迅疾赴死。
隻不過姚宰還不想死,隻因他心頭還有未了的心願,無論如何都得活下去。
“九爺,你真的用毒了?”將姚宰押進六扇門大牢後,冷血方才開口詢問。
陽九道:“對付這種人,各種下三濫的手段都得上。”
“可你是什麼時候下的毒?”冷血實在是不明白。
誰能想到陽九竟然也是個用毒的高手啊?
陽九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冷血滿臉鄙夷,轉而又換上感激,道:“這次多虧了九爺,我們才能抓到刺客,不然……”
“此人關不住。”陽九笑著提醒。
冷血笑道:“九爺安心,既然進了我六扇門的大牢,那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保證讓他插翅難逃。”
陽九點點頭,笑著離開。
人他幫著抓到了,接下來該如何處置,那就是六扇門的事。
送走陽九,冷血當即返回大牢。
陽九給姚宰用的毒,並不致命,隻會讓姚宰暫時無法運功。
再過幾個時辰,姚宰就能複原。
故而冷血必須抓緊時間,保證要讓姚宰無法逃離。
“挑斷他的手筋腳筋。”冷血冷聲吩咐。
姚宰聽到這話,駭然道:“冷血,你他娘……”
“我也是沒辦法,誰讓你說你有辦法逃走呢,我就不信失去雙手雙腳,你還能從這大牢逃出去?”冷血笑得頗為陰邪。
獄卒經常乾這種事,找來工具照做。
姚宰再厲害,終究是肉體凡胎,無力承受那種疼痛,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關押在牢裡的其餘人犯人,每次聽到這種哀嚎,都會失禁。
世人都說錦衣衛的詔獄和東廠大牢最為恐怖,實則這六扇門大牢也是不遑多讓。
挑斷姚宰的手筋腳筋後,冷血仍然不放心,又命人穿透姚宰的肩膀,將其鎖在石牆上。
那些獄卒都覺得奇怪,他們可從沒看到冷血這麼做過,隻能說明這次抓進來的凶犯,極度危險,平時沒事少接觸。
冷血隨後去找諸葛正雄,稟明刺客已被擒獲,就關在大牢。
“你抓的?”諸葛正雄頗感意外。
但詢問的語氣,分明就是不信。
冷血尷尬地道:“是陽大人帶我去抓的。”
“那就對了。”諸葛正雄道。
膽敢行刺秦王,必然是斬立決。
正所謂夜長夢多,諸葛正雄隨即進宮,稟明武三月後,也可儘快處斬姚宰。
……
“真的抓到了?”絕情有點不敢相信。
陽九點頭笑道:“刺客名叫姚宰,就藏身在範青的府邸。”
“難怪六扇門找不到。”絕情道。
休假數月,她現在迫切想回到六扇門去。
儘管在家裡陪伴陽芸,看著陽芸一天天長大,也很幸福,可心裡終究空落落的。
陽九懷抱陽芸,在地上走來走去,沒多久就看到陽芸睡著了。
睡著的陽芸,更是眉眼嬌美,可愛得緊。
“看相公這樣子,想來是又要離開長安了?”絕情笑問。
陽九道:“隻有鏟除風雲道,我們才能……”
“相公,不是還有一個什麼組織嗎?”絕情輕笑。
陽九揉揉額頭。
人在江湖,哪來的平靜?
白衣書生帶著彷製的刑天刀去交差,事情敗露後,那個神秘的組織肯定會有新的行動。
風雲道還沒剿滅,又冒出來一個極有可能是穿越者創建的組織,陽九隻覺頭大。
“相公安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操心家裡。”絕情笑道。
陽九是想離開長安,去探查風雲道的總壇,但也沒這麼急。
這剛回長安沒幾天,還沒好好跟妻兒相聚,著實不舍得離開。
兩人在屋子裡聊天,隻聽外麵傳來小玄子的聲音。
小玄子到來,乃是來給陽九送賞賜的。
從吐蕃帶回九屍宮羽,魏忠賢自然非常開心,特意賞賜陽九兩具古屍。
陽九出門看到隻有兩具古屍,笑道:“先前不是四具嗎?”
“督主說了,彆看隻有兩具,但這兩具,九哥定會滿意。”小玄子也得到了不少賞賜,心情極好。
跟著九哥混,準沒錯。
看那兩具屍體的穿著打扮,當為前朝的江湖中人。
陽九也不敢說不滿意,抱拳笑道:“小玄子,替我謝過督主。”
“那九哥忙,我就不打擾了。”小玄子趕著回去複命。
絕情站在門口,懷抱陽芸,笑道:“看來相公今晚打算臨幸他們了。”
“可不能冷落了屍美人。”甘思思也走出她的房間,懷裡抱著陽武,開起玩笑。
陽九笑道:“聽你們的。”
入夜後,陽九沒去縫屍鋪。
現在東廠配發屍體的官吏,時刻都在盯著九號縫屍鋪。
隻要陽九晚上出現在縫屍鋪裡,那他們必然會給陽九配發屍體。
但若陽九不來,自然就不用配發。
陽九在九號縫屍鋪縫屍,當為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停屍房裡全是屍體,自然不會影響到陽九縫屍。
魏忠賢這次送來的兩具古屍,都是男屍,身上遍體鱗傷。
但這兩具屍體,已經被縫屍人縫好。
能夠縫合這古屍的縫屍人,必然實力不俗。
陽九隨便挑開一道傷口,然後重新縫上。
第一具屍體看年齡不過三十出頭,相貌清秀,眉宇間卻有讓人望而生畏的霸氣。
他的致命傷是被一劍封喉。
縫屍的時候,這屍體倒是很平靜,沒鬨出什麼幺蛾子。
陽九知道他剛才的判斷極有可能大錯特錯。
古屍不見得就很難縫,新屍不見得就很好縫。
凡事沒絕對。
屍體縫好後,《生死簿》隨即出現,開始記錄這第一具古屍的生平。
這古屍名叫包學榮,出生在江南的一個詩書世家。
包學榮從小聰慧,被爹娘給予厚望,在家裡請了不少教書先生,悉心教導,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但包學榮生活的時代,正是前朝的末期。
朝中奸臣當道,民間匪患成群,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這時候憑真本事肯定考不中,想要當官,隻能多花錢。
賣官這個餿主意,還是前朝的末代皇帝想出來的。
隻因國庫空虛,皇帝做什麼都沒銀子。
沒辦法,皇帝便將官職明碼標價。
想當縣尉,僅需白銀百兩。
想當知府,隻需白銀千兩。
而要在長安做官,就得多花銀子,哪怕隻買個萬年縣的縣令,至少也有三千兩銀子。
至於六部的要職,那就更貴了。
甚至就連宰相,皇帝都標了黃金萬兩。
包學榮的家境雖還不錯,但想給包學榮買個好官,還是沒錢。
隻因包學榮要做官的話,想要做個清官,自然沒辦法將花出去的銀子撈回來。
而其餘人買官雖然花了大把的銀子,可他們上任後,便會變本加厲搜刮民脂民膏,很快就能撈回投入,還能發大財。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話一點都不假。
比起做官,包學榮更想習武。
但爹娘不讓,他隻能偷偷學。
他經常出去遊學,實則是到江湖中尋訪武功高強的大俠。
大俠沒找到,倒是讓他撿到了一本武功秘籍。
回到家裡,他便偷偷習練。
這一練,他才知道比起讀書,他更有練武的天賦。
卻不知,他撿到的那本《如來神功》,名字很正派,實則是種邪功。
創造這邪功的人,對佛教深惡痛絕,這才會用如來佛祖的名字命名,的確很容易引人誤解。
可惜創建此神功的那人,還沒能在江湖中大展身手,就先病逝。
倒是包學榮,很快就練成了《如來神功》。
自從修練這功法後,向來善良的他,也是性情大變,動不動就對爹娘發脾氣。
甚至家裡的下人惹到他,他一怒之下,會直接一巴掌將下人拍死。
爹娘懼怕,想將包學榮扭送到官府,結果也被包學榮殺死。
殺死雙親後,包學榮算是徹底墮入了魔道。
他離開家,闖蕩江湖,隻要心情不好,就會殺人,哪怕對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也不會幸免。
隻要他看上的姑娘,哪怕這姑娘剛坐上花轎要嫁人,也會被他劫掠,當著迎親隊伍的麵,肆意羞辱,然後殺之。
哪怕在前朝末期,可江湖始終是江湖,仍會有不少俠義之士。
包學榮犯下的惡行,可謂是人神共憤。
有江湖大俠找到包學榮,卻非包學榮的對手,反被包學榮所殺。
即便江湖中的頂尖高手不去找包學榮,包學榮也會找上門挑戰。
但凡被包學榮找上門的人,無一例外,都是全家或整個門派被屠。
時間一久,江湖中再無人敢去挑戰包學榮。
包學榮變成了讓人人聞之喪膽的魔頭。
包學榮早就失去了人性,腦子裡想的全是殺人。
一天不殺人,他就渾身難受。
一天隻殺數人,他又覺得不過癮。
惡名遠播後,有個早已退隱江湖多年的大俠,無意中聽到了消息,當即選擇重出江湖,隻為斬殺包學榮,為民除害。
在隱居之前,這大俠江湖中人人知曉,人人都很敬仰。
但在隱居後,他便舍棄了以前的姓名,自稱老施。
老施這個自稱,隻是一種自嘲。
畢竟哪怕是隱居,也需要跟人打交道,也需要采購各種生活用品。
這大俠經常幫普通人做點活,好換取他需要的東西,直言他正是在靠百姓們的施舍而活,故名老施。
老施找上包學榮時,包學榮看著那個乾癟的老?
??,根本沒將老施放在心上。
不過時隔多年,終於又有人敢來挑戰他,倒是讓包學榮頗為興奮。
“老頭,亮出你的武器,我讓你十招。”包學榮很佩服老施的勇氣。
老施嘿嘿一笑,從路邊撿起一根樹枝,笑道:“這就是我的武器。”
包學榮眉頭皺起,生平倒是頭一回碰到如此猖狂的人。
“武功大乘,飛花摘葉,皆可殺人,後生,莫要小瞧了這根樹枝。”老施舉起樹枝,以樹枝為劍,刺向包學榮。
看似簡單的一招,卻是逼得包學榮不斷向後退去。
感覺無論他如何應付,都無法破解老施的這一招,急得包學榮額頭上頓時滲出冷汗。
看\我在東廠當縫屍人那些年\就\記\住\域\名\:\\\8\2\z\\\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