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艱難破局_平原大時代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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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艱難破局(1 / 2)

屋外的紫薇開的正豔,粉紫的讓人賞心悅目,31度的氣溫讓外麵熱的像個蒸籠,哪怕站一會都會燥熱難耐。

即使開著空調,市政府會議室裡也不涼快。這兩台四年前的春蘭空調不堪重負,開足了馬力也隻能把會議室打到不熱的程度,加上參會的人多,空氣顯得特彆汙濁。

上午沒開完的會下午接著開。

興邦用手拍著《淮海市國有企業經營現狀摸底調查報告》說,“觸目驚心啊!同誌們,讀了這個報告後,我徹夜難眠,我們市的經濟這兩年完全是在走下坡路,情況在惡化,我們就回家種紅薯去吧。

我們不能再搞‘花錢買平安,輸血搞搶救’的老路子了,必須拿出壯士斷腕的決心和勇氣搞企業經營改革,讓企業恢複自我造血功能,我們爭取用三年的時間打一場經濟淮海戰役。

這套《淮海市人民政府關於切實抓好當前工業生產的意見》《關於進一步深化改革搞活企業的若乾政策規定》等一係列政策、措施一共100條,是市政府聯合國家體改委、省經濟研究所、南京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結合我們的調查研究結合我市國企實際情況搞出來的改革方案。我看了非常好,既有經濟學理論支撐,又有可操作性操作指南,科學性,合法性、合理性都很好。是我們操刀國有企業脫困扭虧增盈的藍本。

事關重大,在座的每個人都要認真研讀,提出意見。有些東西我們還要報市委研究,有些東西還得報到市人大進行地方立法。有問題現在提出了,比我們紅頭文件印出來後再發現要好的多。”

措施一百條,參會人員的焦點聚集在乾部、工資、飯碗三條上。

參會人議論紛紛,都說這回是玩真的了,“乾部走馬燈、虧損節節升”,“要想當局長,先搞垮兩個廠”瞎折騰的時代一去不複返了。明確規定凡經營性虧損企業的主要負責人在扭虧為盈之前一律不準調動,更不能異地按原職級分配工作。切斷虧損企業乾部的後路,迫使他們與職工一起,橫下一條心搞扭虧增盈工作;對長期扭虧不力的廠長就地免職或降職,不稱職或能力差的堅決拿下來,不留情麵。興邦管這叫“能下”,“能上”是實現乾部聘任製,打破行業、所有製界限,以及城鄉界限,不拘一格選拔政治思想過硬、懂經營、善管理的人擔任長期虧損企業的領導乾部,儘快抓好企業生產。

工資方麵,打破“鐵工資,改革企業內部分配製度,以企業收益定收入。乾部、職工的工資收入與企業效益虧損掛鉤。連續虧損3個月的企業,廠級領導乾部下浮一級工資;連續虧損6個月的企業,全體職工下浮一級工資,直至累計扭虧為盈之月起恢複工資;停產企業的職工隻發相當於原工資60的生活費。同時打破大鍋飯,實行“全額計件”“超定額計件”“聯利計酬”“結構工資”“崗位技能工資”等多種形式的內部分配機製,拉開分配檔次。銷售人員進行銷售額工資費用總包乾,按銷售額記工資、獎金、差旅費和業務活動費,並與回收款掛鉤,打破銷售上的旱澇保收。工資、獎金分配向一線工人和科技人員傾斜,使職工收入真正與崗位、技能、強度、環境、效率以及勞動成果掛鉤,形成“收入憑貢獻”的合理激勵機製,使廣大職工蘊藏的勞動熱情被激發出來。

砸爛“鐵飯碗”,改革勞動用工製度,引入競爭機製,實行定額定員,定期考核,擇優上崗,動態組合,讓那些不遵守勞動紀律,不鑽研業務技術,操作水平低、完不成任務的職工“下崗待業”,隻發生活費,且逐月遞減。讓這些職工感受到壓力,隻有經培訓合格後,爭取重新上崗。

吵歸吵,鬨歸鬨,方案是定了。

趙忠明很歹毒,他把方案總結成一句話,奪帽子,扣工資,下崗待業。很形象,因此這句話像風一樣傳遍了淮海城。很多人對興邦恨之入骨,走路上到處都是罵他的。

很快隨著改革方案的推出,淮海市出現了第一批下崗工人。信訪辦門口有人公開叫囂讓那個姓宗的出來,我操他八輩祖宗,砸了我的飯碗我一家老小怎麼吃?告訴我他住哪了?我上他家吃去!

100條企業脫困扭虧增盈措施,大部分官員們隻記住了三條,老百姓隻記住了一條,就是下崗再就業。興邦坐在辦公室裡跟餘明說,“如果說我們的宣傳工作做得還有亮點的話,那就是反麵宣傳做的特彆突出,在全國都能排上前三甲。”

“這是有人推波助瀾,奪帽子,扣工資,下崗待業就是趙忠明市長總結出來的,他走到哪裡說到哪裡。”

“這是公然與我們唱反調。”

正說著,方正敲門要和興邦市長彙報工作。餘明給兩人倒了茶把門關上。

“方局長最近挺忙啊,一天到晚見不到你個人影,連市政府會議都是副局長代會,今天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宗市長批評的對,我應該多來彙報,隻是您一直忙著這企改方案設計,我沒敢來打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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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邦沒說話,扔給方正一根煙。

“啥事?說吧。一會我還有個會,你的抓緊時間。”

“我老婆卜曉慧的事,她的乾部調動手續在凍結令之前都辦好了,宗市長看能不能給動一下。”

“老方啊,不是我不給你麵子,實在是不能開這個頭,尤其是你這樣的領導乾部,大家都盯著我們呐。先放一放,等公司效益好了,再動。”

方正還想在爭取一下,他從包裡拿出一個大信封放到辦公桌上,裡麵裝的是一萬塊錢。

興邦歪頭看了看信封,“老方,咱兩人不要鬨的這麼生分吧,你用糖衣炮彈攻擊我?”

方正的臉都扭曲了,這個市長也太他媽的不給麵子了,自己這他媽的都差點跪這孫子腳底下了,這孫子也不給麵。

“把錢收起來!”興邦生意提高了幾度。方正還執拗著要把錢塞進市長的抽屜。

“餘明!你過來!”興邦的聲音大的整個走廊都聽得見。

方正嚇的趕緊把信封塞進自己的公文包裡。灰頭苦臉的退出了市長辦公室。

回到家,麵對老婆卜曉慧端上來的飯菜,方正已經氣的根本吃不下。

“媽的,根本不給我一點麵。”

方正的老婆卜曉慧在淮海自行車廠當廠長,原本啥關係都弄好了把女人調到工業局來當副局長,沒想到半路上興邦市長一個“乾部凍結令”就把卜曉慧的政治前途凍結了。自行車廠已經經營在瀕臨倒閉的邊緣,乾部職工隻能發60的工資。

看到男人沒把事情辦好,卜曉慧也很生氣,“你孬好還是規劃局的大局長,連老婆都照顧不到,你還有什麼用!”

方正早就對人老珠黃的卜曉慧沒有了興趣,但在家裡麵天天聽女人嘮叨簡直比坐牢還痛苦。

“你能不能給我閉嘴,我再能耐我還能能的過市長,是他不同意不是我不同意!”

“市長也不能一手遮天啊,你們綁起來就鬥不過他?”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方正一個人鬥不過,我找一幫人跟你鬥!方正扔下皮包就往趙忠明家裡跑。

趙忠明今天晚上沒有飯局,在家裡正急的抓耳撓腮,看見方正來了立刻問,“是不是要開會?”

方正看著找趙忠明的老婆曹娟正在化妝台前貼黃瓜麵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市政府有個項目出現了點問題,我特意來接你去開會。”

“那走吧。”

趙忠明把門關上時,曹娟氣的把臉上的黃瓜麵膜都扔在垃圾桶裡,這個姓趙的已經兩個月沒有碰她一次了。

在嶺西彆墅,兩個人又開始狂歡作樂,蘭花被方正一個電話正坐在來這裡的出租車裡。等待的過程兩人談論如何整死宗興邦的辦法。趙忠明恨死興邦了,一心想找機會扳倒宗興邦,沒想到這個傻小子居然乾出這麼大一個蠢事搞什麼國企改革,真是雙手送人頭,瞌睡送枕頭。機會來的都無法阻擋,連局都不需要做,現成的。

“你去做一做淮海自行車廠的文章。讓工人們鬨起來。”

“太顯眼了吧,我出麵。我老婆是淮海自行車廠廠長,上午我還跟姓宗的彙報過。”

“嗨,又不是你一家。鬨的多了,都安排好了,顯不著你。”

“那好。”

蘭花來到嶺西彆墅下了車,在門口猶豫了半天,還是一咬牙硬著頭皮進去了。她上個月在方正那裡拿到的5000塊沒擱幾天就花光了,她爹得了胃癌,做了一場大手術,家裡沒錢,她說是從同學家借的,把5000塊填了住院費這個大窟窿。

一進門,趙忠明已經赤條條的像條餓狼撲過來,三下五除二就把她的衣服扒光了,一把她扔在床上。蘭花像個待宰的無辜羔羊蜷縮在床角,這更激起了趙這頭餓狼的獸性,瘋狂的把瘦弱的女孩壓在身下。

八月一開月,淮海城已經迎來了最熱的季節。天剛亮,氣溫就上升到了三十六度,連吹過的風都夾雜著難耐的熾熱和煩躁,城裡的行道樹早已卷縮著樹葉,以減少酷日的暴曬和水分的蒸發。行人都儘量躲著太陽走,祈望能有個陰涼擋擋酷日。

市政府門南側的信訪辦,已經堵的水泄不通。下崗工人來信訪已經越來越多,已經把市政府大門堵了一半了。信訪辦主任跑到興邦辦公室彙報。

“宗市長,今天情況有些不太對,已經聚集了五百多人了,人大都來自幾個廠,好像是有預謀有組織的。”

“好,再探再報,真有矛盾和困難的,做好接待和矛盾化解。有預謀鬨事的要掌握好動向等待進一步處置。”

"好的。”

自行車廠裝配車間裝配工孟萬方正在信訪辦哭訴自己的不幸。他確實不幸,家裡老婆出車禍壓壞了腿,沒有勞動能力。孩子上中學正當用錢的時候,爸媽年都有慢性病長期泡病號。全家就指望孟萬方一個頂梁柱拿工資養家。自行車廠已經六個月發不上工資了。現在廠裡把他列為下崗待業工人,他怎麼能不發瘋。在信訪辦他不斷的敲擊著信訪辦的玻璃,把玻璃敲碎了一地,大吼要立刻拿到拖欠的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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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裡已經揭不開鍋了,你們這些當官的能不能吃點人糧食,不能看著我們一家餓死吧。”有人跟著起哄,“讓姓宗的出來,我操他祖宗,他當市長讓我們喝西北風。”

有人慫恿孟萬方,“你不鬨大,是拿不到工資的,隻有鬨大了才有人管你的事。”好多人給孟萬方上勁,把孟萬方說懵了,拿起一塊大玻璃就往身上脖子上劃。

“有人自殺了,宗市長把人逼死了。”

信訪辦人慌了,主任又慌的往樓上跑,被餘明截住了。

“哎,哎,你往那跑,跟我頂上去。”

餘明跑進人群,用急救包給曹萬方捂好傷口,安排人叫救護車。公安局上來請示餘明要不要拘人,被餘明製止了,他讓公安局去給各廠打電話,讓領導來領人,凡是不走的,先勸說,對於尋釁滋事的一律拘留。

陸續有廠來領人,餘明讓廠裡給來信訪的人一一登記,然後上報。自行廠一直沒人來領,餘明讓信訪局把局會議室的門打開,把人先讓進屋。

興邦到信訪局會議室的時候,卜曉慧才打著花傘姍姍來遲。

興邦耐著性子說,“卜廠子很忙嘛,你的工人都吃不上飯了,你知道嘛?”

“這幾年企業效益不好,我天天早起貪黑的乾也沒服務好廠子。”

“講的好,你開的這個皇冠是今天購置的吧,25萬,比我這個市長坐的都好。我問你,工人們都吃不上飯,那個孟萬方都6個月發不上工資了,你買車有錢,發工資沒錢?”

上訪的人氣氛開始轉向,紛紛指責卜曉慧。

“市資辦來了沒有?把這輛車拿去拍賣了,錢給工人們發工資。我看卜廠長騎自行車上下班足夠了。”

開始有人叫好。

“對了,卜廠長,現在幾點了?”

卜曉慧不明就裡,伸出手腕看了看表,“11點了。”

“你這塊表應該是勞力士吧,市場價值不菲啊。拿過來我看看。”

興邦拿起表仔細欣賞,“哦,還是限量版,這塊表至少的三萬塊以上。以我對你兩口子的薪資了解,你兩口子一個月也就不到300塊工資,一年是3600,十年不吃不喝也買不起這塊表。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你們是不是還做什麼掙大錢的買賣?”

卜曉慧虛汗已經下來了,腿抖的厲害。

“餘明,你陪卜曉慧廠長去紀檢委報個到,把問題說清楚,我們絕對不能誤會任何一名同誌,尤其是漂亮的女士。”

卜曉慧已經哇啦一聲哭了,地上已經濕了一片,她可能是嚇尿了。

紀檢委第一次接到市長送過來的人,不知道怎麼處理好,彙報給紀委書記席斌,席斌頭也沒抬,就說了一個字,“查!”

卜曉慧被留置。方正慌了,急的去找趙忠明。趙忠明也慌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給人家挖了一個坑,反被人家埋了雷。

“你他媽的連個婆娘都管不了,開著皇冠,帶著勞力士,穿著愛馬仕,這是去接訪嘛!這是他媽的走秀,是他媽的自投羅網。”

罵歸罵,趙忠明還是要撈人的,他知道自己和方正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逮住一個,另一個也跑不了。他親自給席斌打電話,兩人曾經在花廳縣一起搭過班子,應該能說的上話。

“老席啊,最近忙什麼呢?老朋友好久都沒聚一聚了,哪天喝一點?”

“哈哈,老趙啊,是得喝點了,最近我缺酒缺的厲害。”

“好,我來安排。哦,對了,規劃局的方正到處找老婆,他老婆在你那裡嗎?一個婦道人家,沒殺人沒放火,天天在家裡相夫教子,有什麼問題,家裡還等著她做飯呢!”

“沒有,我沒見過。老趙你給我聊的什麼名堂,找老婆找到我這裡來了,掛了啊!”

媽的,席斌給我打迷糊眼。趙忠明心裡一沉,事情怕是不好。

其實興邦也沒想到自己接訪能接到一個這麼明目張膽的,不食人間煙火,不知工人疾苦的廠長。不過更讓興邦想不到的是,晚上7點席斌就給他打來電話。

“喂,宗市長你好,給您彙報一個重要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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