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87!
萬曆十六年,四月二十日。
朱翊鈞遣張誠去禮部主客司催促了兩次後,換來的不是努爾哈赤的消息,而是一封從澳門寄來的外文信。
信當然是寄給範禮安的,與信一道寄來的,還有一部、一部,以及一張中文標注的。
這時朱翊鈞先前恢複四夷館舊製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有皇帝重視,信件翻譯得極快,不到一天,澳門寄來的那些西洋學作就呈到了朱翊鈞麵前。
朱翊鈞雖然覺得截留翻看他人信件是一種侵犯個人隱私的不當行為,但他甫一拿起那封信的翻譯件,立時就被一句話吸引住了,
“羅馬教皇頒布詔書,號召對英吉利國進行聖戰,佛郎機國因此擴編艦隊,並名之為‘無敵’……”
朱翊鈞翻了下信紙,見到落款除了一行外文外,並有一個“羅明堅”的中文名,心中恍然。
沒錯,曆史上的羅明堅現在應該已經離開中國了。
萬曆十六年這一年,他帶著備擬好的國書中文雕版,由澳門前赴羅馬,計劃請求教宗派遣使節覲見大明國主。
他在萬曆十七年抵達裡斯本,受到了熱烈的歡迎,但是當他回到羅馬不久,正逢教宗西斯篤五世逝世。
在這之後又連續有三位教皇“升天”,這樣一來,教皇四易其人,因此,羅明堅未能完成使命及再度重返中國。
而曆史上的羅明堅之所以來到中國,也是受耶穌會遠東巡視員範禮安的影響。
因此在現代人朱翊鈞將範禮安違反原有曆史軌跡地請到北京之後,羅明堅在出發去羅馬之前,還不忘給北上的巡視員範禮安寫信告知。
朱翊鈞讀完信件,朝立在一旁的張誠問道,
“範禮安看過信了嗎?”
張誠忙回道,
“未曾,主客司覺得這些東西應該先給皇爺過目,於是第一時間就交去了四夷館翻譯。”
朱翊鈞點點頭,道,
“那現在就把這信,以及這些西洋學作都送還給範禮安罷。”
“送去的時候,彆忘了替朕問候他一聲,告訴他這本辭典和這份地圖朕都覺得很有用。”
朱翊鈞是很看重羅明堅的,曆史上的羅明堅不但是晚明時天主教進入中國內地長期居住的第一人,還是利瑪竇來中國傳教的舉薦人。
張誠笑道,
“奴婢聽聞,這份,是萬曆十二年時,當時的肇慶知府王泮出資刊行的,在廣東民間早有流傳,隻是沒甚麼人像皇爺這般感興趣罷了。”
朱翊鈞笑了一下,他在這一點上還是十分理解大明百姓的,晚明稅負沉重,又有“通番”的罪名壓著,大明百姓忙著為生計奔波都來不及呢,怎麼會對除科舉以外的外部知識感興趣呢?
真正能讀懂那些西洋文明,並且有條件去進一步探索的,一定就是那些生活優渥的官員士大夫。
因此朱翊鈞在這方麵還真沒甚麼優越感,最起碼要比他在麵對太監時多了一份平和與諒解。
他知道大明百姓現在對西洋文明的冷漠態度並非是源自愚鈍或不開明,他們隻是被生活剝削儘了所有了解外部世界的精力與好奇心。
“朕記得王泮,去歲他才從廣東副升為湖廣右參政兼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