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廠當縫屍人那些年!
“我知道。”
簡單的三個字從陽九嘴裡出來,聽進絕情耳中,絕情竟覺鼻頭一酸,頓時雙眸垂淚。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有些感情哪怕再怎麼克製,最終都是無用。
在許多人看來,陽九就是個縫屍人。
而她絕情,可是六扇門的四大名捕之一。
身為女人,卻能走到此等高位,靠的正是她的自負。
但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從跟陽九打交道後,她的腦子裡會全是陽九的身影。
哪怕在查案的時候,稍有不注意,就會想到陽九。
都說相思苦,唯有自己親身體驗過,才能刻骨銘心。
她從來都沒想過,她也會有想男人想得發瘋的時候。
那段日子,她渴望見到陽九,又害怕見到陽九。
若非陽九的身邊跟著個甘思思,可能她也不會那般痛苦,而是大膽去表露心事。
不過時間久了,她倒是也能處理好這份感情。
然而那次去苗疆尋找無常毒蟲的解藥,當陽九中了陰陽散後,竟需要跑去青樓解毒。
輸給甘思思,輸給武三月,也就算了。
她如何能輸給青樓女子?
陽九在青樓裡仔細挑選,一批批的姑娘走過,他都不滿意。
絕情也不知道她當時是怎麼想的,腦袋一熱,就換了身衣服,蒙上臉跟一群青樓姑娘出現在陽九麵前。
陽九卻是一眼就相中了她。
攙扶著陽九進入房間時,陽九的神識已經開始變得不清不楚。
絕情沒有經驗,但也聽人說過,知道該怎麼做。
將自己交給陽九後,一直狠狠折磨她的相思之苦,竟離奇消失了。
看陽九睡得死沉,再看看床單上的鮮紅,她索性將床單換掉,方才逃走。
那晚她一夜沒睡,冷靜下來,隻覺她肯定是瘋了。
但有了這一次,倒也算是了卻了她的一個心願。
至少,她曾經也擁有過陽九,這就夠了。
不知不覺間,她已將腦袋靠在陽九的肩膀上。
本以為一切都已過去,可這突然到來的孩子,著實讓她驚慌失措,幾近崩潰。
陽九伸手摟住絕情的香肩,好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就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徹底讓絕情破防。
“九哥,其實這孩子是是是……”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可後麵的兩個字,就是無法說出口。
陽九低聲道:“是我們的。”
“你……”絕情愣住。
既然將話說到這份上,絕情頓時很想知道,那晚是不是從一開始,陽九認出了她。
如果是,但陽九還是選擇跟她……
如此,陽九是不是對她也有情?
“你是不是早就認出我了?”絕情羞紅著臉。
陽九如實說道:“剛開始沒有,但在上樓的時候,還是認了出來。”
“那你……”絕情又是羞澀,又是憤怒。
如果當時陽九叫出她的名字,她肯定會逃走。
可等她將陽九扶進房間,陽九的身體燒得厲害,嘴裡都在說著胡話。
陽九將絕情摟得更緊,輕笑道:“得知中了陰陽散,我就想找你,但又怕你不願……”
絕情伸手捂住陽九的嘴巴,話說到這裡就可以了。
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想不到將此事說開,竟會讓她的心感到如此舒暢。
那種抑鬱的感覺一掃而光,無論未來如何,或許她都能做到心向陽光。
“九哥,你說我該怎麼辦?”隻是一想到肚子裡的孩子,絕情的心就很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
陽九笑道:“等你準備好了,我們一起告訴思思。”
絕情還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做好準備。
比起甘思思,她更無法麵對武三月。
武三月是君,她是臣,這世上哪有臣跟君共侍一夫的?
“你跟聖人……”絕情想著還是想要趁機確定陽九和武三月的關係。
陽九恍然道:“還得告訴三月。”
“你真是豔福不淺哪。”絕情嗔道。
陽九正要說話,卻看到有一個捕快走了過來。
那捕快看到陽九和絕情摟抱在一起,也是麵露驚訝,甚至都忘了他要過來做什麼。
絕情站起身,問道:“何事?”
“洞挖開了,但感覺石碑下麵不對勁。”那捕快恭聲說道。
陽九雖是個縫屍人,卻毫無疑問活成了讓全天下男人都羨慕的樣子。
二人過去時,卻見冷血也趕了過來。
冷血本來在研製諸葛連弩,沒人告訴他石碑的事,直到他覺得悶時,才抬頭發現了石碑,一打聽才知道長安城竟然發生了這等大事,當即匆匆趕來。
看到墨舞也在,他便跟墨舞聊了聊,若這石碑真是用機關術做出來的,未免也太壯觀了。
“絕情,你不夠意思啊,有這麼好玩的東西,你居然沒告訴我。”冷血的雙手一直放在石碑上。
絕情冷聲道:“你的任務是製造連弩。”
“那連弩真的很不好做……”冷血吐槽。
哪怕有圖紙,諸葛連弩也不是輕易就能做出來的。
絕情道:“我看還不如請墨舞來做呢。”
“有銀子我就乾。”墨舞有點興奮。
這時候一個六扇門的捕快,又將一塊青石扛了出來。
“下麵是空的。”那捕快說道。
捕快們清理出一條路後,也不敢深入,擔心會讓石碑突然倒下。
看到絕情準備進去,陽九攔住她,道:“地下潮濕又陰冷,還是彆去了。”
“九爺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家絕情了?”冷血被陽九的話逗得直笑。
絕情在六扇門這些年,雖破案無數,但也吃苦無數,還怕什麼陰冷潮濕?
誰知絕情竟是點點頭,道:“那你們小心點。”
冷血愣住。
這他娘的還是老子認識的那個絕情嗎?
絕情知道陽九不讓她下洞,是為了她跟孩子好。
有人關心,真的能讓人一掃此前的陰霾,重見天日。
陽九率先鑽入挖開的洞,墨舞和冷血跟上。
絕情命人小心戒備。
幕後之人看到這一幕,很有可能會做出瘋狂的舉動,不得不防。
從那小洞進去,想不到裡麵的空間非常大。
由此可見,這石碑定然是在地下被做出來的。
越是往下,空間越大。
誰能想到,在南市的地底下,竟然彆有洞天。
若非擔心會弄倒石碑,將洞打得距石碑又遠又深,很可能無法發現這方天地。
“沒人?”墨舞到處找過,也沒發現人蹤。
就算這地下洞天再大,以他們三人的實力,很快就能找遍。
“人當然不會傻到在這裡等我們來殺。”冷血道。
墨舞頓時泄了氣,道:“那你們自己找,我去看看石碑的底部。”
她再次利用蜘蛛手腳,從石壁爬向石碑底部。
他們是從路麵遠處鑿洞進來的,做這石碑的人不可能也這麼進出,必然還有彆的通道。
“冷血,找找彆的出口。”陽九看到冷血好像也想去研究石碑的底部。
冷血聞聲頗為無奈,隻得繼續到處摸索。
遽然間,他看到在幾塊碎石間,居然有東西在發光。
衝出去一看,整個人都愣住,冷血急忙喊道:“九爺,這邊。”
陽九飛身過去,看到那發光的東西,赫然是一條小金龍,正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們,顯得很害怕。
“這地下怎會有龍?難道這裡是大夏龍脈?”冷血臉色遽變。
貿然闖入龍脈所在,可是會影響到大夏帝國的氣運。
陽九道:“我看八成是有人裝神弄鬼。”
都將這地下掏空了,然後弄出那麼大個石碑,再弄出這麼一條小金龍,指不定這小金龍下一瞬就得飛天,讓長安百姓全都看得清楚,最後石碑上出現血字,宣告武夏王朝即將覆滅。
看到陽九陡然亮出了飲雪刀,冷血緊張地問道:“九爺,你要做什麼?”
“殺它。”陽九拿刀指著小金龍。
冷血急忙抓住陽九的胳膊,叫道:“不可。”
“這裡果然有貓膩。”在他們頭頂的墨舞朝下高聲喊道。
冷血聽得心癢癢的,叮囑道:“九爺,莫不可亂來啊。”
話音未落,卻見那小金龍遽然飛起,嗖一聲便從他們進來的洞中飛出。
“九爺,這……”冷血是想問要不要追。
陽九卻知道現在就算追出去,已然太晚。
這石碑所隱藏的秘密,必然跟那小金龍是一體的。
外麵守在洞口的絕情,陡然看到有金芒閃現,命眾人迅疾避開。
小金龍躥出洞,衝天而起,體型在瞬間暴長。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巴掌長的小金龍,赫然長成了數百丈長的巨大金龍,盤旋在長安城上空,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聲。
金龍盤旋不去,引得百姓紛紛出門觀看。
真龍現世,百姓們都很激動,紛紛跪在地上,祈求真龍能夠佑護他們。
哪怕是在皇宮裡的武三月等人,此刻都是站起身,抬頭看天。
“真有……龍?”甘思思的手輕輕放在肚子上,努力讓心頭的驚懼平息下來。
此刻絕情的目光卻是落在石碑上。
無字石碑正在慢慢顯現出字跡來,隻是速度實在太慢,或許是因為那字跡過於巨大,半晌都沒顯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妖孽出,眾生滅;武夏亡,享安樂。”盤旋空中的金龍,卻是突然口吐人語。
其聲如雷,響徹蒼穹。
哪怕在美夢中的孩童,也被嚇醒。
金龍將那句話重複了好幾遍後,飛向高空,猛地炸開,化作血雨飄落。
“妖孽出,眾生滅;武夏亡,享安樂……”武三月哂笑。
百官儘皆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祿東讚普也是如此。
陡然出現這種情況,若武三月一怒之下,將他們全給殺了,他們死得也太冤了。
“聖人,這肯定是……”狄居易想說定然是有江湖中人在作怪。
武三月雖是女人,但比許多帝王更有雄心壯誌,也懂得愛民如子。
先皇還在世時,帝國的國力可是一日不如一日,貪官橫行,百姓淒苦。
武三月登基不久,便重新啟用狄居易,大肆變革,不到一年間,國庫充盈,百姓歡舞。
武三月笑了笑,道:“眾卿暢飲。”
“謝聖人隆恩。”百官紛紛起身,繼續吃酒。
但這會兒吃進嘴巴裡的酒,滋味真不咋滴。
這金龍出現後,想來那無字碑,必然也會出現字跡。
武三月現在就很好奇,無字碑上究竟會出現什麼字。
可千萬彆把她說成
是狐狸精。
她這輩子也就陽九一個男人,怎可能是到處勾搭男人的狐狸精?
自嘲地笑笑,她便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
石碑下的地洞中,冷血也爬到墨舞身邊,看到的卻是密密麻麻的小籠包。
“這是什麼?”冷血完全看不出什麼門道。
墨舞道:“墨家七十二星宿。”
“什麼玩意兒?”冷血聽都沒聽說過。
墨舞的神情有些悲傷,懂得墨家七十二星宿的墨家弟子,真的如鳳毛麟角。
“既然是你們墨家的東西,那你倒是快點收起這石碑,我擔心石碑上已經出現了字跡。”冷血催道。
墨舞無奈地道:“我不會啊。”
冷血無語。
“你是墨家後人,不是墨家弟子……”緩過神,冷血吐槽。
墨舞鄙夷地道:“個絲父麼傳個。”
冷血完全聽不懂墨舞在說什麼。
“墨舞,你慢慢研究,我去外麵看看。”陽九在下麵說道。
墨舞大聲說道:“我一定會弄明白的。”
冷血也不離開,而是留下來跟墨舞一起研究。
這墨家七十二宿,據說有五千多種不同的排列組合方法,想要破解隻有一次機會,經常用來作為防禦之用。
想從這五千多種組合中找到正確的那種,感覺毫無成功的希望。
陽九來到外麵,看到石碑上已經出現了“三日後”這三個血字。
三日後,七月初二,也不算什麼特彆的日子。
可能這個日子,對幕後之人而言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
“剛才飛出來的龍,變得有數百丈長,盤旋長安上空,非常恐怖,在說出一句話後就化作血雨消散了,它說……”絕情簡單說明外麵發生的情況。
妖孽出,眾生滅;武夏亡,享安樂。
陽九笑道:“這誰編的,還挺押韻。”
“九哥,這可不是開玩笑,現在尚不知這石碑上會出現什麼話。”絕情覺得事態很嚴重。
就算他們知道這是賊人想要顛覆帝國的手段,可老百姓向來都很信天,認為人無法做到的事,就是天在做。
想要消除此事在百姓心中造成的恐慌,難度很大。
說話間,石碑上又出現了一個“中”字。
“裡麵情況如何?”絕情問道。
陽九道:“可以確定,這石碑就是機關術做出來的,而且還是墨家機關術,墨舞正在研究該如何破解。”
絕情心想即便如此,將這情況公之於眾,百姓們又有幾人能相信?
這巨大石碑,那飛天金龍,全都將長矛對準了武三月。
……
“怎麼回事?”長安萬年縣的一條暗巷中,一襲白衣的掌雲使雙眸幾欲噴火。
幾個蒙麵黑衣人跪在地上,因害怕而身軀劇顫。
掌雲使寒聲道:“問你們話呢,都啞巴了?”
“雲使,六扇門的人在街上挖了個洞,直接去了天碑下麵。”一個黑衣人顫聲答道。
掌雲使道:“他們怎會想到要到地下去?”
那些黑衣人都在心頭吐槽,老子要是知道,老子早就當上道尊了。
金龍提前被觸發,直接啟動天碑,這讓他們的計劃,將會付諸東流。
天碑必然已在出字,本來在恰當的時機,那些字跡的出現,能夠與金龍所說的話相互輝映,讓長安百姓更加堅信武三月是妖孽,隻會帶他們走向恐怖的地獄。
現在倒好,天碑被啟動的時間,足足提前了十餘天。
一旦天碑上的字跡完全顯現,隻會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
縱然以後他們還能弄出更稀奇的玩意兒,可百姓們還會再選擇相信嗎?
狼來了喊的多了,又有誰會相信狼真的來了?
掌雲使有滿心的煩惱,向來都很自負的她,現在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本來是最完美的計劃,就因六扇門在地上打了個洞,便變成了最糟糕的失敗品。
在他們的計劃中,朝廷必然不敢在天碑周圍有大動作,原因很簡單,就是擔心稍有不慎,天碑就會倒下,砸傷百姓。
南市人口眾多,疏散難度極大,這也是他們將地點選在南市的原因。
沒想到朝廷竟會用大量銀子重拳出擊,半日之內,就將百姓疏散完畢。
更沒想到六扇門還會在街道上打個洞,直通天碑下麵。
這六扇門的捕快以前都是盜墓賊嗎?
掌雲使心力交瘁,半晌才回過神,道:“讓老東西去將天碑收了。”
趁現在還不晚,絕對不能讓石碑上的字全部顯現。
這次的計劃他們籌備了很久,現在已然失敗,隻能及時補救,也好在未來執行全新的計劃。
推翻武夏王朝,絕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必須得保持耐心。
那些黑衣蒙麵人迅疾離去,個個輕功不弱。
……
“元”字漸漸顯現。
絕情問道:“莫非會是中元鬼節?”
但她隨即搖搖頭,三天後,才是七月初二,距中元鬼節還有十幾天的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