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九卻表示同意,笑道:“我覺得是中元節,我們下去,驚動金龍,讓這石碑提前啟動,故而時間才會對不上。”
“有可能就是這樣,但我想不通,他們為何要讓石碑提前現世。”絕情道。
石碑出現,朝廷必然會有所行動,就如現在這樣,讓金龍和字跡都提前出現,所冒的風險無疑也很大。
陽九笑道:“不出意外,這兩天在城中會有各種謠言四起,比如跟石碑有親密接觸就能長壽等等,肯定是幕後之人派人放出來的。”
當各種謠言在城中四起,百姓都被帶偏,差不多也就到了中元節。
到那時候,金龍當空,血跡顯現,一切都會很完美。
說百姓們愚昧可以,但說百姓們傻卻不怎麼對。
如果時間對不上,恐怕沒人相信這石碑是上天降下來的。
“絕情,加派人手,多加小心,我下去守著他們。”陽九猛地想到一點。
絕情點頭道:“好。”
她知道陽九是擔心賊人會來收走石碑,不讓石碑上的字出現。
相信石碑上的字,必然也是賊人的真實目的。
這個計劃失敗,賊人不會讓朝廷知道他們真正的目的。
再次來到地下,陽九看到墨舞和冷血還在研究墨家七十二星宿。
就連墨舞都是毫無頭緒,更彆說冷血。
冷血呆在旁邊,主要還是為了多了解一些墨家機關術,畢竟他就對機關術有興趣。
可看墨舞鼓搗了半天,也沒鼓搗出個所以然來。
若不知道建造者使用的是哪種組合,僅靠摸索猜測,絕難找到正確的答案。
但陽九並不催促,這時候絕對不能給墨舞壓力。
“墨舞,你說要是弄錯了會發生什麼?”冷血對此很好奇。
墨舞道:“你難道沒聞到什麼怪味?”
“怪味?這地下的味道是挺難聞的。”冷血說道。
若非他們打出一個洞來,這地下洞天都是密封的,即便通氣許久,氣味仍未得到改善。
墨舞揶揄道:“是火藥的味道。”
“火藥?你是說這石碑裡麵裝滿了火藥?”冷血大驚。
墨舞道:“如果弄錯了,這石碑應該會倒下去吧,然後裡麵的火藥就會炸開,轟地一聲,大半個長安都得消失。”
“那我們還呆在這裡作甚,趕緊逃。”冷血縱身跳下去,就朝洞外跑去。
看到墨舞還倒掛在空中,陽九也站在原地沒動,冷血又道:“你們都瘋了嗎?”
“冷血,我們若是逃了,長安百姓怎麼辦?”陽九一句話問得冷血啞口無言。
冷血停下腳步,嘿嘿笑道:“隻是開個玩笑。”
“諸位大人若真顧及長安百姓,不如將此物交給莪來處理如何?”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突然多了一個人。
這人身穿黑袍,戴著鐵製的笑麵娃娃麵具,從聲音無法判斷出其年齡。
陽九笑問道:“這石碑是你做的?”
“承蒙看得起,我可沒這本事,隻是知道該如何將它收走罷了。”那人自嘲地笑笑。
冷血聽得莫名其妙,問道:“為何要收走?”
都大費周折讓石碑立在了南市,說收走就要收走,太兒戲了吧。
“似咱這種小人物,上頭吩咐什麼,照做便是。”那人這話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
作為基層的小人物,知道得越多,反而死得越快。
不過幕後之人既然會將石碑的控製方法告訴此人,那此人的地位恐怕沒有他說的那麼不堪。
而且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武功之高,令人驚歎。
那塊石頭距周圍的石壁還很遠,隻要這家夥從石壁裡出來,就算再小心,按理說陽九也能有所察覺,除非他是從那石頭裡鑽出來的。
“我說那女娃兒,你能不能彆再瞎弄弄了,這若將天碑弄炸,我們都活不了。”那人此刻最擔心的還是墨舞。
墨舞就掛在墨家七十二星宿上,這要是一個不慎,失手摁錯,長安城的南市都得陷入地下,而已經呆在地下的他們幾人,絕無活命的可能。
“你彆吵吵,再給我點時間,我好像有點明白了。”墨舞的聲音裡信心十足。
那人倒是一點都不著急,哂笑道:“女娃兒,半個長安城人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間,你想仔細了再瞎搞。”
墨舞嘻嘻笑道:“反正我死得更快,怕啥?”
要是墨舞抱著這種心態,那還真拿她沒有辦法。
掌雲使可是下了命令,一定要在天碑上的字跡全部顯現出來前,將天碑收走。
誰能想到墨舞會掛在墨家七十二星宿上麵,縱然他武功再高,也沒辦法阻止墨舞。
這天碑絕對不能被摧毀。
要知道風雲道為了造這天碑,可是付出了非常大的代價。
不說彆的,隻填充在天碑裡麵的火藥,都快花掉一座銀山。
這天碑本身的製造所花的銀子隻會更多。
風雲道絕無可能再做一座天碑出來。
“九爺,你真的相信那家夥?”冷血並不信任墨舞。
墨舞瞎搞的話,最先死掉的正是他們。
陽九笑道:“她應該比你我強。”
冷血無語。
陽九不再管墨舞,而是朝坐在石頭上的那人走去,笑著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陽九爺冰雪聰明,不如猜猜看。”那人嗬嗬笑道。
冰雪聰明這種詞語砸過來,陽九渾身都不舒服,道:“風雲道?”
“我就說嘛。”那人大笑。
這麼說無疑承認他就是風雲道弟子,而這石碑也是風
雲道搞出來的。
風雲道一直在江湖中翻雲覆雨,很少插手朝堂,現在搞這麼一出,是想徹底跟朝廷翻臉?
再強大的江湖幫派,也無法跟朝廷抗衡。
風雲道再神秘,若真的激怒朝廷,他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陽九爺,你再往前走,我們就同歸於儘。”那人看到陽九一直往前走,距他越來越近,不得不出聲提醒。
陽九停下腳步,微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風雲道應該跟吐蕃有合作吧?”
“我在教內毫無地位,並不知曉。”那人輕輕搖頭。
看起來這家夥真是有問必答,知無不言。
“陽九爺,我勸你最好站在那裡彆動,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那人站起身子,很是警覺。
陽九笑問道:“閣下難道就不想跟我打一架?”
“我對打架沒興趣,行走江湖,能用嘴巴解決的問題,又何必動用拳頭呢?”那人再次搖頭。
江湖中還有這種怪人?
陽九倒是無所謂,反正在這裡耗著,著急的應該風雲道。
他們讓此人來收走石碑,顯然是不想讓世人看到石碑上的字跡。
但隻要繼續這麼耗下去,石碑上的字就會全部顯現。
外麵的石碑上,已經出現了“三日後,中元鬼節,閻羅索命”等字。
許多沒睡的百姓,哪怕隔著很遠的距離,也能看清石碑上巨大的血字。
石碑整體不再發光,但那血字卻亮閃閃的,在黑夜中尤為顯眼。
“三天後是中元鬼節?”
“可能天上的時間跟咱人間是不一樣的。”
“但中元鬼節在七月十五這天,不正是天上的神仙告訴我們的?”
“你們都彆爭了,這肯定是有人想要在長安製造混亂,結果出現了差錯。”
最後那人的話,倒是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
神仙做事,肯定不會搞錯日期。
畢竟這石碑上真的出現字跡,乃是給凡人看的,自然得用凡人熟悉的日子,不然誰能知道具體的日子?
百姓們議論紛紛,從此前對那石碑的敬畏,現在直接變成了看笑話。
幕後之人想要坑害長安百姓,結果自己先砸了場子,真是搞笑。
此刻在石碑周圍,密密麻麻全是人,有六扇門的捕快,也有錦衣衛,還有東廠的人,甚至還有兵部派過來的精兵。
絕情就坐在台階上,靜靜盯著石碑。
石碑上每出現一個字,她都記錄下來。
中元鬼節,閻羅索命,之後必然是百姓們該如何做,才能活命。
這種套路其實很老套,但因石碑過於巨大,才能忽悠到長安百姓。
而在距石碑很遠的一座屋頂,掌雲使站在那裡,夜風吹動她的衣衫,獵獵作響。
命令傳下去已經好久了,石碑上的字還在不斷顯現。
隻要石碑沒被收走,她的心就無法安定。
沒辦法,她隻得再次傳出命令,催促趕快執行,不能再拖下去。
這次的命令剛傳出去,倒是有消息送來。
“毀掉天碑?”掌雲使聞言聲音變得嘶啞。
得知具體情況,掌雲使便知道這的確是個死局。
要麼讓天碑上的字跡全都顯現,要麼直接摧毀天碑,一了百了。
天碑若被毀,對長安城造成的破壞,難以想象。
該如何抉擇,掌雲使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她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毀掉長安城。
……
“陽九爺,我們這樣乾耗著很是無趣,不如接著聊天吧?”那人重新在石頭上坐下。
陽九也找了個塊石頭坐下,笑道:“你想聊什麼?”
“你是如何找到無常的解藥的?”那人對此很感興趣。
陽九道:“自然是在無常聚集的洞穴裡。”
“死了很多人吧?”那人笑問。
即便找到能解毒的東西,想要配製出真正有用的解藥,仍需要不斷試驗,而試驗就會有犧牲。
陽九歎道:“死的雖然都是死囚,但也讓我於心不忍。”
那人哈哈大笑。
陽九也跟著笑笑,道:“不說這個,不知道尊的毒可解了?”
“無常解藥要給誰用,我並不知情。”那人道。
就在這時,懸在高空的墨舞高聲問道:“大哥哥,我覺得可以了,要現在將這石碑收起來嗎?”
“女娃兒,彆太自信。”那人騰地站起。
若非陽九在旁側盯著他,他早就撲向了墨舞。
在如此短的時間裡,他不信墨舞能夠找到破解的方法。
隻要陽九同意,相信墨舞肯定會擺弄那些星宿,然後天碑會轟然爆炸。
雖說他敢來到這裡,其實是不怕死的,但也不想死得太過窩囊。
墨舞扭轉頭,朝那人吐吐舌頭,嘻嘻笑道:“這是墨家機關術,我相信我是不會搞錯的。”
“娃兒,作為過來人,我勸你一句,做人永遠都彆太自信。”那人對墨舞的迷之自信很是無語。
可看墨舞的樣子,顯然在等陽九發話。
“我同意閣下的這話,做人彆太自信。”陽九說這話時,已然出現在那人的身後,手裡的飲雪刀更是無情地掃向那人的頭顱。
本來陽九對風雲道還沒那麼痛恨,自從風雲道用毒針刺殺武三月,陽九覺得風雲道弟子都是十惡不赦的惡魔,見之必殺。
看到陽九突然對那人出手,冷血也是趕緊亮出他的大鋸,以防那人會突然對墨舞下殺手。
但下一瞬,他就知道是他多慮了。
在陽九的刀下,那人非常狼狽。
不過憑借詭異的身法,那人總能險險避開陽九的快刀。
陽九的刀有多快,冷血可是領教過,就算拚儘吃奶的力氣,他也接不下三刀。
“陽九爺,我跟你無怨無仇,犯得著……”那人被逼得氣喘籲籲,快要無法應付。
陽九冷笑道:“風雲道的妖人,全都該殺。”
“你這是偏見……”那人糾正。
再邪惡的門派中,也會有好人存在。
而在正派的門派,也會有惡人。
看人看物,絕對不能先入為主。
陽九不管不顧,再次提速,飲雪刀隻剩下一片幻影,虛實難辨。
那人的速度反而慢了下來,喘氣聲聽起來非常粗重。
唰。
陽九左掌猛地劈出,卻是帶出一道璀璨的刀芒。
那人一直防著飲雪刀,沒料到陽九竟會以掌為刀,而且還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刀芒。
刀芒從他的左肩掠過,頓時卸掉了他的一條左臂。
劇痛襲來,差點讓他昏厥。
沒來得及做出任何補救,飲雪刀已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陽九爺刀法如神,佩服佩服。”哪怕失去一條手臂,這麵具人的聲音仍然帶著幾分譏笑。
陽九寒聲道:“摘掉麵具。”
“等我死了,陽九爺自己摘了看吧。”那人輕歎。
冷血飛身過來,道:“九爺,先問問他,該如何操控那石碑吧。”
“我的嘴巴裡有毒藥,隻要輕輕一咬……”那人嘿嘿直笑。
誰知陽九左手抄出,迅疾封住了他的穴道。
收起飲雪刀,陽九捏開那人的嘴巴,果然從裡麵掏出了一個藥丸。
“墨舞,你覺得該如何操控?”陽九抬頭問道。
墨舞道:“七十一,七十二。”
陽九點點頭,帶著那人來到地上,找絕情要了真話水。
摘掉那人的麵具,露出的是一張被燒毀的怪臉,嘴唇被割開,黃牙外露,無比瘮人。
滴入真話水後,從此人口中得知的也是七十一和七十二。
“墨舞居然真的弄清楚了。”陽九都不敢相信。
麵具人被廢掉武功後,直接被六扇門的捕快帶去了大牢。
“等字全了,通知我。”陽九說完迅疾進入地下。
風雲道不管是要收回石碑,還是啟動石碑,都需要派人到那地下洞天。
但隻要陽九守在那裡,風雲道的陰謀就彆想得逞。
“如何?”冷血看到陽九回來,想知道那人招沒招。
陽九朝墨舞豎起拇指,笑道:“墨舞是對的。”
“這……”冷血愣住,真是難以置信。
陽九幾步來到先前那人出現的那塊石頭,石頭就是石頭,非常堅硬。
冷血也過來幫忙尋找。
那家夥能夠突然出現,必然是有密道。
想來也是,風雲道的人在部署好石碑後,不可能住在密不通風的地洞裡。
他們需要開辟出一條路,可供他們啟動石碑,收走石碑,必要時讓石碑自爆。
墨舞從上麵下來,笑道:“讓我看看。”
不出意外,這塊石頭也是用機關術做成。
不懂機關術的人眼裡,這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但對精通機關術的高手而言,石頭是無比高明的機關術。
墨舞摸索數下,輕輕在石頭上一拍。
悄無聲息中石頭從正中向兩側翻開,露出一條密道來。
“這也太神奇了,看著都沒有裂縫。”冷血看得是熱血沸騰。
看來他迷戀機關術,真是沒錯。
機關術如此神奇,如此有趣,世間再沒有比這更美好的存在。
“冷血,你留下來保護墨舞,我下去看看。”陽九道。
冷血本想也進入密道,看看這密道會通往哪裡,聞言隻得作罷。
“墨舞,你到上麵去,風雲道還不想摧毀石碑,真若有危險,你在上麵也能威懾住他們。”陽九又對墨舞說道。
墨舞點點頭,道:“大哥哥,你小心。”
“還大哥哥……”冷血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墨舞也不敢大意,趕緊爬了上去。
陽九進入密道後,順著台階一直在往下走。
台階的儘頭,是一條狹窄的甬道。
甬道儘頭有一道門。
來到那道石門前,陽九按照墨舞剛才所教的方法,果然打開了石門。
石門打開的瞬間,那邊就有人聲傳來。
陽九走出去,驚訝至極,竟是來到了鬼市。
再看身後,石門合上後,就是一麵石壁,若不懂墨家機關術,誰能想到這裡還有一道門?
掌雲使正帶人朝石壁這邊走,遠遠便看到了陽九。
陽九怎會在這裡?
掌雲使揮手讓眾人隱藏。
稍作思忖,就知道那麵具人失敗了。
不但失敗,而且還是被生擒,更說出了這條密道的開啟方法,真是塊軟骨頭。
“雲使,要不要殺過去?”有弟子輕聲問道。
掌雲使目光如炬,半晌才道:“不用,沒這個必要了,這一局,我們輸了,但……”
但在將來,他們肯定要找回丟掉的麵子。
不過走之前,還是得送陽九一件小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