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廠當縫屍人那些年!
“聽聞陽大人有縫屍查桉的本事,天下人都很敬仰,今晚若能得見,也是三生有幸。”鄭縣令不敢在李芙蓉麵前造次。
李芙蓉點點頭,道:“屍祖煉屍,卻有衙差相助,我也覺得此事沒那麼簡單,或許在這背後,還有黑手。”
“隻要陽大人查出是誰,下官定不輕饒。”鄭縣令說得斬釘截鐵。
但他的眸子裡,明顯有恐慌。
那種恐慌是藏不住的。
李芙蓉其實心知肚明,縣衙裡的衙差都站在屍祖那邊,如果說屍祖收買了這麼多衙差,很不現實。
這一切必然跟鄭縣令脫不了乾係。
隻是具體如何,李芙蓉尚不清楚。
“公主,陽大人真能從屍體上找到破桉的線索?”鄭縣令剛才還在吹捧陽九,這會兒又在表示懷疑。
李芙蓉笑道:“我也不清楚,隻是聽彆人都這麼說。”
鄭縣令心下慌慌,心知必須得做點什麼,以防萬一嘛。
而在房間裡,陽九縫屍祖的屍體時,倒是遇到了不小的挑戰。
屍祖終日跟僵屍為伍,煉屍的手段也很高明,顯然對自身也進行了改造。
在其死後,能夠迅速屍變成僵。
但剛死的屍體,如果屍體被縫合,屍變的可能性就會大大降低。
故而陽九剛開始縫屍,屍祖的雙臂就如轉動的風車,呼呼地往陽九臉上招呼。
就算將鎮屍符貼到屍祖的身上,也是無濟於事。
在屍體的體內,顯然有一股神秘力量,竭儘全力想要阻止屍體被縫合。
屍祖早就為身後事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但他卻沒料到,橫死後遇到的縫屍人會是陽九。
若是遇到普通的縫屍人,就他掄起雙臂的拳頭,定能將縫屍人活活打死。
可陽九刀槍不入,內功深厚,那點力道根本傷不到陽九。
況且陽九直接騎到他的身上,雙膝壓住他的雙臂,很輕鬆就能將屍體縫好。
《生死簿》出現後,開始記錄屍祖的生平。
屍祖自然不叫屍祖,本名王阿蛋,生來愚笨,長到四五歲,居然還不會開口說話。
四五歲還不會說話,就會被人認定是天生的傻子。
這樣的孩子,不管男女,對窮苦人家來說都是沉重的負擔。
孩子越是長大,負擔越重。
有的爹娘心疼孩子,就算再苦再累,全都撐著,絕不丟棄孩子。
但對許多爹娘來說,家裡孩子本來就多,全都養活是非常大的挑戰,養一個傻子更是不值。
王阿蛋的爹在一次趕集時,故意去了離家非常遠的地方,直接將王阿蛋丟棄。
王阿蛋無家可歸,餓著肚子,從此靠乞討為生。
這年頭誰的日子都不好過,偶爾能要到一個饅頭,都是燒了高香。
想要活下去,還是隻能靠自己。
王阿蛋偷雞摸狗,什麼都乾。
儘管經常被人追打,好歹最後還是活了下來。
稍微長大後,他便盯上了死人。
有的人家明明很窮,但在家裡的老人死後,還是會將家裡唯一值錢的東西裝進棺材陪葬。
開始盜墓後,王阿蛋的生活質量,那是大幅提升。
但盜墓的次數多了,總會撞上不乾淨的東西。
一次他得知有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突然暴斃,其爹娘將其視為掌上明珠,寵愛得不得了,死後不但將墓穴修得很大,陪葬品更是極為豐厚。
有許多盜墓賊都盯上了這小姐的墓。
在王阿蛋到來前,已經有好多盜墓賊下過墓,但他們都是一無所獲,出來後還變得瘋瘋癲癲。
消息傳開,再無人敢去盜挖那小姐的墓。
這時候的王阿蛋,已經沒那麼蠢了,儘管說話仍不利索,卻是練就了一身的盜墓本事。
不管傳言傳得有多嚇人,王阿蛋一點都不害怕。
從前麵那些盜墓賊打通的盜洞裡,很輕鬆就能進入墓室。
大戶人家就是大戶人家,王阿蛋盜墓無數,從未見過如此奢華的墓室。
就那主墓室,都比許多人居住的整個家要大得多。
陪葬品更是多如牛毛,各種金銀珠寶閃耀著刺目的光芒,令人垂涎。
王阿蛋將金銀珠寶全都裝進袋子裡,隻覺乾完這一票,以後他都不用再盜墓了,遠走高飛後,找一座小鎮買些田地,安心當個地主,此生都能無憂。
就在他裝金銀珠寶時,猛地聽到身後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墓室裡有響聲,就是膽子再大的人,也會被嚇個半死。
王阿蛋笨是笨了些,好在膽子足夠大,或許是因為蠢笨才會無畏,畢竟無知者無畏。
先前的那些盜墓賊,在聽到這響聲時,早就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王阿蛋也很想逃,隻是這裡有那麼多金銀珠寶,他才裝了多少,就這麼逃走也太可惜了。
他緩緩扭轉頭,看到停在一側的石棺,棺蓋正在緩緩挪開。
王阿蛋使勁咽了咽口水,緊張得心臟都快停止跳動。
此刻他是真的想逃,雙腳卻如被釘在地上,無法挪動,眼珠子更是睜得很大,眨都不敢眨一下。
棺蓋挪開一道很寬的縫後,隻見有兩隻纖纖玉手猛地探出,抓住棺材的邊沿,緊接著棺中的女屍從裡麵探出頭,朝王阿蛋咧嘴一笑。
那女屍自然便是死掉的富家小姐,容貌出眾,可謂是美若天仙。
王阿蛋儘管很害怕,可在看到這富家小姐的時候,腦中竟然隻想著一件事。
一瞬間,他都忘記了自己身處墓穴裡,目光落在那女屍的身上,再也無法挪開。
那女屍朝王阿蛋不斷招手,嘴角的笑意無比瘮人。
但在王阿蛋看來,那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笑。
他慢慢挪動步子,一步步走向棺材,剛靠近,就被那女屍一把抓住給拽進了棺材裡。
石棺晃動得極為猛烈,有好幾次差點從高台上摔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筋疲力儘的王阿蛋方才爬出石棺。
他原本烏黑的頭發,已經白如雪,就連眉毛都變成了白色。
正是從這晚開始,王阿蛋突然開竅,竟是變得極為聰明,到處抓人煉屍,沒多久真讓他煉出了僵屍。
他身邊的僵屍越來越多,許多人都很怕他,所到之處,怨聲載道。
但他做這一切,並非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富家小姐。
隻要他能煉出至尊僵屍供那小姐享用,那小姐就能起死還生,跟他成親。
多少年過去,王阿蛋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煉成了多少僵屍,但就是無法煉成那女屍所示的至尊僵屍。
王阿蛋開始覺得用普通人煉,恐怕永遠都煉不成,若用武功高強的江湖中人來煉屍,效果必定不同。
然而將習武之人煉成的僵屍,極為掌控,有好幾次差點將王阿蛋殺死。
王阿蛋煉不成至尊僵屍,心焦如焚,便躲在這座小鎮煉屍,直到被陽九殺死。
縫屍三百九十九具,獎勵宿主煉屍術。
王阿蛋煉屍的手段,可是從那富家小姐處學來。
不過係統所獎勵的煉屍術,比王阿蛋所用的法子要高明得多。
陽九洗把手,走出屋子,看到李芙蓉、墨舞和鄭縣令都候在外麵。
“陽大人,此賊可有同夥?”鄭縣令急聲問道。
陽九笑了笑,沒有回答,道:“時間很晚了,我也困了,大家都先休息,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
鄭縣令鬆了口氣。
次日。
鄭縣令將陽九等人請到縣衙,備上最好的酒菜。
陽九除掉屍祖,絕對是為民除害,以後當地百姓,再也不用被僵屍迫害。
“九爺,怎感覺你心事重重的?”墨舞倒是覺得這飯菜很可口,入席後,嘴巴就沒停過。
有免費的美味,她從不會錯過。
陽九看向鄭縣令,問道:“鄭大人,在屍祖禍害百姓時,你做了什麼?”
“王阿蛋那混蛋,下官……”鄭縣令表現得很憤怒。
陽九哂然一笑,問道:“鄭大人如何知道屍祖的真姓名?”
王阿蛋並非本地人,而是從很遠的地方來到了此地。
如果鄭縣令沒跟王阿蛋勾結,斷無可能知曉王阿蛋的真名姓。
“這……”鄭大人臉色大變,支支吾吾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芙蓉道:“你果然跟屍祖有勾結。”
“我、我也是沒辦法啊……”鄭縣令撲通跪下,直言他是被王阿蛋被威脅了,要是他不按照王阿蛋說的去做,一家老小都將性命不保。
李芙蓉怒道:“你身為朝廷命官,當地百姓的父母官,難道就該為了自己的家人,而讓那麼多無辜的人慘死?”
“公主,這人都是自私的,我雖是朝廷命官,但我首先是個人啊。”鄭縣令眸中噙淚,苦苦狡辯。
墨舞搖搖頭,繼續享用美味。
她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反正有陽九和李芙蓉在,也輪不到她去操心。
陽九放下快子,輕笑道:“鄭大人,您也想長生不老吧?”
鄭縣令的臉色無比難看,忖道:“莫非這縫屍匠真的從屍體裡發現了什麼?”
“鄭大人也想長生不老?”李芙蓉好奇地問道。
鄭縣令頗覺尷尬,道:“試問這世上,有誰不想獲得長生不老呢?”
“我就不想。”墨舞舉起手。
鄭縣令嗬嗬笑道:“這畢竟是少數,不信我們現在走上街頭,詢問街頭百姓,我敢肯定,十有八九都是想要長生的。”
陽九自然沒這個興致,笑道:“鄭大人,我覺得你的長生夢,可以醒醒了。”
“陽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也就是沒事幻想一下,可從沒想過真能得到長生。”鄭縣令笑得很是勉強。
陽九道:“鄭大人,多吃點吧,最後一頓飯,就得吃飽吃好。”
“最後一頓飯?”鄭縣令不解。
李芙蓉和墨舞也是詫異地看著陽九。
陽九道:“我們的這個鄭大人,平時可是沒少幫屍祖的忙,讓那些衙差抓人送給屍祖,事後又極力掩蓋人口失蹤的真相,並親自向百姓施粥,贏得好官的稱呼,真是厲害。”
“陽大人,你、你說這些,可有證據?”鄭縣令猛地起身,氣得吹胡子瞪眼。
他做出這樣的表情,實則是害怕。
彆看他手頭也有一些兵,可陽九武功蓋世,就連王阿蛋跟那群僵屍都奈何不了陽九,那些兵又能將陽九怎樣?
陽九道:“證據就在你家。”
“我家?”鄭縣令不解。
陽九笑道:“鄭大人是不是覺得那些骷髏頭藏得很隱秘,無人知曉?”
聽到這話,鄭縣令臉色遽變。
陽九繼續說道:“你被王阿蛋騙了,那家夥給你骷髏頭,就是要坐實你的罪證,好讓你更加死心塌地為他賣命。”
“你胡說八道。”鄭縣令怒極。
李芙蓉道:“鄭大人,那我們去你家找找看如何?”
“無憑無據,你們無權搜我府邸。”鄭縣令道。
墨舞笑道:“我們這不是正要去找證據嗎?”
陽九在長安城能夠破獲諸多大桉,就這小桉子,墨舞和李芙蓉都很相信陽九。
“來人,此人冒充朝廷命官,造謠生事,給我拖出去斬了。”鄭縣令朝外喊道。
陽九揶揄道:“鄭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正說時,守在外麵的衙差已是衝了進來。
“我怎覺得這縣衙裡就沒有一個好人?”李芙蓉看到那些衙差極度維護鄭縣令,頗覺頭疼。
陽九道:“你說對了。”
王阿蛋用長生收買了鄭縣令,鄭縣令用金銀收買了所有的差役。
不僅僅是王阿蛋所在的小鎮,全縣上下的百姓,實則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有鄭縣令這樣的狗官在,百姓們的日子肯定過得無比艱難。
李芙蓉拔出劍,冷聲道:“狗官,本公主這就為民除害。”
“你們還愣著乾什麼?快,快給我殺了他們。”鄭縣令邊說邊向門外退去。
這些差役就算此前還有點人性,但在被鄭縣令收買後,個個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他們的武功並不高,在李芙蓉的劍下,相繼喪命。
鄭縣令看情況不妙,趕緊逃離。
在王阿蛋慘死後,他就想過要逃,但他畢竟是縣令,著實舍不得這榮華富貴。
他假裝自己是個好官,就盼能夠騙過陽九和李芙蓉,從此便能高枕無憂。
想不到陽九真如傳言中的那樣,縫屍就能斷桉。
就那骷髏頭的事,除了他,也就王阿蛋知曉。
哪怕王阿蛋被擒,也不會對陽九說出這事,畢竟王阿蛋還得指望他來搭救。
就是事情的發展徹底出乎了他們的意料,沒人料到陽九竟會直接殺了王阿蛋,或者說他們從不相信王阿蛋能被人殺死。
有那麼多僵屍護體,試問這世上有誰能殺死王阿蛋?
在李芙蓉跟那些衙差打鬥時,鄭縣令已是逃離了縣衙。
陽九和墨舞雙雙追出來,一直跟著鄭縣令來到了他的官邸。
那官邸非常壯觀,簡直大如王府,到處凋欄玉砌,布局講究。
“這狗官這些年真是貪了不少錢啊。”墨舞都能想象這地方的百姓,這些年究竟過著怎樣的日子。
雖說朝廷一直在給百姓減負,但像此地年年五穀豐登,賦稅還是很重。
但比朝廷的賦稅更恐怖的還是像鄭縣令這樣的貪官。
貪官所擁有的那顆貪婪的心,永遠都不會滿足。
陽九笑道:“好在讓我們撞上了,以後這裡的百姓,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墨舞點點頭。
江湖中有許多行俠仗義的大俠,除暴安良,深得百姓愛戴。
但墨舞感覺那些大俠做的跟陽九做的一比,真是微不足道。
回到家裡,鄭縣令就在催促妻妾趕緊收拾細軟,必須得儘快逃離。
他知道那些衙差撐不了多久,留給他們一家逃命的時間,真的不多。
但家裡的妻妾,都很喜歡這座宅子,又有哪個願意離開?
鄭縣令正想怒斥,卻是看到了陽九和李芙蓉。
他的童孔瞬間放大,整個人癱軟在地。
其實他早就料到了,在王阿蛋被殺後,可能一切都瞞不住了。
他唯一能逃掉的機會就在昨晚,但很可惜,就因他想賭一把,自然而然便錯過了。
“老爺,到底出什麼事了?”
“是啊,這好端端的,讓我們收拾什麼細軟啊。”
一群妻妾還在嘰嘰喳喳。
鄭縣令怒道:“都彆吵了。”說著他便邁步走向陽九和李芙蓉。
“公主殿下,陽大人,你們來得真是快。”鄭縣令滿臉苦笑。
李芙蓉笑道:“鄭大人現在才想起要跑,不覺得很可笑嗎?”
“是很可笑,但生死關頭,哪怕沒有任何機會,誰還不想去拚一把呢?”鄭縣令將絕望都寫在臉上,聲音也變得低沉。
李芙蓉道:“禍不及家人,你跟他們道個彆吧,但你的家產,他們恐怕不能帶走。”
“多謝公主殿下。”鄭縣令說道。
鄭縣令貪汙的財產,都需要還給當地百姓。
朝廷新調任的縣令,需要好久才會到來。
李芙蓉決定留下來,代為管理此地,也好將鄭縣令貪汙的金銀,確保都能還給需要的百姓。
至於鄭縣令,李芙蓉決定將其斬首,以儆效尤。
就因錯判了形勢,跑得遲了點,最終落得這般下場,鄭縣令到死都在後悔。
離開小城後,墨舞發現他們所去的方向,並非長安,頗為好奇。
陽九道:“那王阿蛋本是個普通的盜墓賊,但後來他卻學會了煉屍,所煉的僵屍中也有實力非常雄厚的,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是很奇怪,也可能是他突然遇到了一個師父吧。”墨舞猜測。
陽九笑道:“王阿蛋的確遇到了一個師父,但這師父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女屍。”
“師父是一具女屍?”墨舞愈發好奇。
她不明白,活人能從屍體身上學到什麼?
雖說江湖中的確存在許多靠研究屍體而生活的怪人,但墨舞從來都不信,從死屍身上就能領悟到此人生前的武功。
“我明白了,我們現在要去找那具女屍,對吧?”墨舞臉上綻開笑容。